江浔转过去,拿后背对着安迪,尽可能用身体挡住罗轾和她紧紧贴在一起的手。安迪已经看见了,别人绝对不能看见。
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这样的举止不算什么,可当一切暴露在阳光下时,他们就必须退守自己的躯壳,安分守己,不能越界。
“怎么了?”江浔不得不抬起头来。
罗轾打量着她,她能感觉他的视线缓慢移动着,从她的眉骨滑到眼睛,再对准她的嘴唇,然后就在那地方定住。
江浔不由自主抿唇,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罗轾比她高很多,永远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能够毫不费劲地读取她的表情。
他看得出来,她很紧张,她也确实应该紧张。
要江浔一直坚守仰慕者的姿态是很容易的。再怎么云淡风轻,他也知道自己有让所有人都喜欢他的本事。
大可不必出格地打破这种平衡,用如此欠考虑的方式来夺取她的注意。
但她怎么能对着谁都是这幅样子?
等等,安迪?
罗轾忽然意识到,江浔是英国人,她能拿到的门票肯定是托了关系,来看的也只能是英国队。
她专门从巴塞罗那来这里,看的是安迪,不是他。
可是安迪不过一个三百大球员,待在英国队里就是用来凑齐报名人数的,虽然是金发碧眼看着血统纯净,但五官也就是英国人的普遍长相,扔到人堆里拣上四五遍也挑不出来。
他有什么好值得你仰慕的?
罗轾差点就要把这句话问出来。
他及时止住了这个欲望:“你跟他?”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你跟他……这些全部被压缩在三个单词里面,变成一个几乎没有任何含义的问句。
尽管语句简短,但他声音冷得像冰,如同他瞬间低落的情绪,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意味。
“他是我在伦敦的朋友,我们以前一起练球的。”江浔解释了一番。
她第二次试图摆脱他的束缚,这次很轻易地成功了。她连忙把手插进外套的兜里,惊慌地想要逃离现场。
安迪这时也走近他们。
请问上帝,她要怎么终止这个远远超出她理解能力的局面?
她要怎么跟安迪解释她跟罗轾刚刚发生的事情?
罗轾撞上安迪略带疑惑的视线。
再看江浔,脸色泛白,像只受惊的兔子,直接逃去了安迪身边,站得离他远远的,从来没认识过他一样。
那么多次,他们身体紧紧相贴,额头几乎碰到一起,视线更是焦灼地乱缠。可不管怎样,她的第一反应,都是想着远离他。
她仰望他,也畏惧他。
道理很简单:
他们是职业球员,是竞技场上的同事,是两个漂泊异乡的华裔,是本应相互扶持的同门,也是场外生活中形同陌路的两个人。
他们是不能被相提并论的。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泾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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