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月亮船”的负责人也保证,一旦确立合作关系,资金支持定会一步到位。毕竟试运行阶段,缪可卿说的价码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
江彬乘地铁回去的一路上都心里美滋滋的,从前要是这样的情况最多只觉着自己圆满完成了一项任务,而如今,满脑子都是刘建深知道这消息后欣慰赞许的表情,仿佛肩并肩同行的日子已一尺之遥。
坐江彬边上的缪可卿与王胖子早发现了江彬冒着泡的甜蜜,两人“眉来眼去”地交流一番后纷纷别过脸去偷笑。
三人踏进中心大门的时候,缪可卿还一脸严肃地交代江彬如何拟定协议,如何修改方案,但等江彬一坐下,缪可卿的嘴角立刻咧到了耳朵根,狠狠用鼠标戳了某人的头像询问两人的定情过程。
另一头的小黑屋里,同样嘴角咧到耳朵根的某人飞速敲打着键盘一句接一句地夸张着昨日两人互诉衷肠的情节。
小黑屋里坐在某人对面的苏麦黎偶尔抬头见了他那眉飞色舞的神情,不禁就羡慕起来。
有些人,就是可以这么坦坦荡荡地表露心声,不像自己,隐忍那么多年,最后只落得弥足深陷的下场……
还记得几年前,北京的某个晚上,刘建深来接醉了的他回家时忍不住抱怨:“真搞不懂你们,分明是一句话便能说清的事,非要扯上我们这些个旁人陪你们折腾!一个人买醉还不如冲到他家拽着他领子问他到底怎么想的!他不说你就抽他!再不说你就上他!”
苏麦黎当时只闭着眼笑:
“等你遇上就知道了……”
刘建深利落地边换挡边道:
“真遇上要过一辈子的,自然得作长远打算,投入和回报不一定成正比,但至少得存着分理智,审慎度量,别一股脑都扎进去,血本无关了再怪对方无情。”
苏麦黎睁开布着血丝的眼,扭头看窗外悬着星斗宛如棋盘的夜空迷迷糊糊地想,等刘建深遇上了命中的克星便会渐渐明白,这感情对弈中的规则,岂是哪一方说了算?
一子错,便是满盘皆输。任凭你否认抵赖哭天抢地追悔莫及,都无法挽回这一局死棋。
感情迟早会被磨得只剩下寸步不让的执念,两人就这么坐在棋盘前默默对峙,仿佛这般耗到人死灯灭,也算不辜负当日不离不弃、生死相守的许诺。
而如今,不过几个春秋,那自信满满地说着风凉话的刘建深便忘了那番审慎度量的言论,一股脑扎进了前途未卜的感情之中,毫无自知地退行到孩童般的表里如一,眉飞色舞地炫耀着感情的落叶归根。
苏麦黎虽然因了萧参也算作刘建深的故友,可拖了师兄何扬关系来到上海的他,并没有立场去对还挂着“顶头上司”身份的刘建深“进言献策”。
他是醉过的,知道这时候任凭旁人说的什么金玉良言都进不了心里,醉鬼迷蒙的眼中,只有那芬香淑郁的美酒,一杯接着一杯,直到倒在恍如隔世的梦里,与佳人终成眷属。
江彬认认真真地按着缪可卿的意思改好了合作协议,反复检查了几遍,用oa发给缪可卿并提醒了一句,缪可卿却未听见,依旧运指如飞地敲打着键盘。
江彬不免奇怪,脚一蹬让旋转椅向后退了一段,伸长脖子想再唤一声,却正见了占据一整个屏幕的聊天窗口。
那个昵称为“知名不具”的,正在与缪可卿聊得热火朝天,黑体蓝字马不停蹄。
那大段大段的跃入眼帘的文字中,有诸如“轻轻一咬便软在怀里嘴里喊着不要腿却自动盘上来”的动作描写,有诸如“冰肌玉骨媚眼如丝双瞳剪水梨花带雨算算甜甜哦呵呵呵”的外貌描写,有诸如“香汗淋漓颠鸾倒凤翻云覆雨抵死缠绵欲仙欲死”的感受描写。
那蓝字每雀跃一行,江彬的脸便黑上半分。待缪可卿被王胖子震了窗口提醒后回过头来发现江彬的存在已是为时已晚。
小黑屋里,仍保持着嘴角咧到耳根的笑容打字刷屏的刘老板被,只听了“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他那“记叙文”里的男主角就这么气势汹汹地闯进了他的视野,咬牙切齿地踱到他的案前。
刘建深敛了笑,瞥眼屏幕上跳出的一行“黄河黄河!我是长江!情报已被敌人截获!请自断jj保命!over!”
刘建深嘴角一抽,抬头对苏麦黎道:
“我们有些事要商量。”
苏麦黎瞥了眼面色不善的江彬,识相地捧了笔记本电脑出了办公室并体贴地带上了门。
早就按捺不住的江彬在门合上之时便上前拍着刘建深的桌子怒道:“你把我当笑话是吧?还编段子逗乐是吧?”
刘建深自知理亏,也不介意江彬这声调会被旁人听去,绕过办公桌走到他跟前,伸了臂膀一把将他捞进怀里嬉皮笑脸道:“可卿又不是外人,迟早要知道的。”
江彬挣出一只手推他:
“那你就可以胡编乱造了?”
刘建深笑着握住那只不听话的爪子:
“谁让你不肯从我,饿得人头昏眼花的,只好靠‘艺术加工’来寻个慰藉。”
“慰藉你妹!”江彬抬脚踹刘建深小腿:
“你以为拍电视连续剧啊?要观众一集一集地追,还评头论足?”
刘建深也不躲,任凭江彬发泄不满,等他稍稍平复了些,才蹭着他气得红润的脸蛋道:“可卿不爱评头论足,只好无码床戏。”
外头扒着门偷听的缪可卿大力点头。
“床戏你妹!”江彬深吸一口气道:
“我还没答应你就这样诋毁我!你是故意让别人看我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