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的那一句话如同一柄闪着寒芒的利刃,将我的精神劈了个粉碎。我无暇细思他那听来有些古怪的前半段话,擦过他的身旁沿了甬路快步走去,我什么都不想再顾,我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出府,找大盗。不管他此刻在何处,我都要去找他,我不要留在府中做诱饵,不要成为害死他的间接凶手,不要他为了确信我的安全而踏上这条不归路!长乐在身后边追边叫我,忽然听得他一声轻呼,我只觉后背一麻,整个人便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你个丫头!这么晚了还满府乱跑什么?!”田幽宇的声音由身后传来,紧接着我的人便被他打横抱起,他低下脸来瞪着我,沉声道:“方才你同姓季的都说了些什么?”“放我下来。”我顾不得会不会惹恼他,咬着嘴唇亦瞪向他。“你,说什么?”田幽宇眯起眼睛,浑身上下瞬间被危险的气息所充斥。“我说,放我下来,田幽宇。”我冷冷地一字一句地道,心中却已是绝望,遇见了他,我是不可能出得了府了,今晚若见不到大盗,只怕……只怕下一次再见时便已是天人永隔了……田幽宇睁大了眼睛瞪了我许久,突然放声笑起来,道:“我听错了吗?方才那话可是姓岳名灵歌的那个丫头口中说出来的?——好!很好!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而我——也越来越想尽快得到你了!”说罢,他用既兴奋又恶狠狠的目光用力地盯了我一眼,突然埋下头来吻住了我,恶魔似的舌粗暴地闯入我的口中,狂风骤雨般进行着无情的凌虐。我被他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狠命地用牙去咬他的舌头,而他竟像个疯子似的越遇到反抗便越加兴奋异常,任凭我咬破了他的舌尖后,再将舌尖的血强行喂我咽下。终于,他停止了这惩罚式的行径,抬起脸来狠狠地笑着瞪住急喘不已的我,道:“如何?丫头,有胆量再说一次!我立刻便要了你!”我用力咬住自己因羞愤而颤抖不已的嘴唇,我惹不起他,若他当真要夺去我的贞操,被点了穴道的我甚至连触壁自绝的能力都没有。……好,我忍下,为了大盗,我忍下。“……宇……宇哥……哥……”不停颤抖的唇使得我一时说话字不成句,“我……我知错……了,求、求求你……放我下来罢……”田幽宇仍自笑着,道:“怎么,方才直呼我名字的胆量哪里去了?”“宇哥哥……还有人……还有人在……放下我罢……”我想起季燕然还在远处,心中更是羞愤难当。“放心,姓季的在我点住你的穴道后便转身走了,”田幽宇看出了我的心思,“还有那个长喜还是长乐的,被我点晕了——说罢,你方才同姓季的都说了些什么?”“他……他告诉了我抓捕鬼脸大盗的计划……”我颤声答道,看来他并未听到我与季燕然的对话。“嗯。第二个问题——你方才急匆匆地想去哪里?”田幽宇继续逼问。“想、想尽快回到家兄那里……季大人说派了人守在楼内,我、我担心家兄受到干扰,因此急于回去看他……”我道。田幽宇哼了一声,道:“姓季的胡闹!说什么昨日刺伤岳仵作的是江洋大盗,当时在船上还有其同伙,恐今晚前来报复,竟调了四百兵士守着,并叫我来保护岳仵作,还不许惊动你爹——真是劳师动众!”这么说,田幽宇及那些兵士并不知道季燕然的真正目的,不让兵士们知道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而不让田幽宇知道……却是顾及着我了——若被他知道我与大盗有情,只怕当真就会当场占有了我以绝了我们的未来……难为季燕然如此细致、考虑周到,却不知他这么做是不是出于对即将伤害到我的一种补偿。田幽宇终于将我从怀里放下,解了我和晕在地上的长乐的穴道,百般无奈地同他回至岳清音的小楼,果见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塞满了持刀荷箭的兵士,唯有岳清音的卧房内一个兵也没有。屋内支上了原来摆在他书房内的那张小榻,铺了被褥,想是用来让我躺着凑和一宿的,而田幽宇的任务便是守在这卧房里,在他看来是为了保护我和岳清音的安全,而实则季燕然的用意是,若大盗轻功高明到可以越过外面的层层人墙进入岳清音的卧房,便由田幽宇这把最锋利的武器与之来个正面对决。失踪·阻止岳清音身上披了件袍子,面色阴沉地坐在床边。田幽宇进屋便将窗户关上,而后扯了把椅子坐在窗前,黑暗里笑道:“岳老大面子不小,有四百精兵保护你的安全,你今晚可放心睡了。”岳清音却不理会他,只向我冷冷地道:“早些睡,明日一早便出发。”“出发?去何处?”田幽宇问。我坐在小榻上闷声地向岳清音道:“明日灵歌哪里也不去,这是爹说的。”“明日一早出发,为兄自会同爹解释。”岳清音不吃这套,断然决定道。“岳老大,你要把丫头弄到哪里去?”田幽宇再度插口相问。“灵歌已向爹转达了哥哥的意思,爹说这三个月内灵歌哪里也不许去,就留在府中——哥哥若不信,直管去问爹!”我有恃无恐,低声回嘴。“等你走后为兄再问爹也不迟。”岳清音丝毫不妥协地道。“等灵歌走了再问爹还有何用?!”我气得真想狠狠咬这死人哥哥,却又不敢高声,只好用力扯着榻上岳清音友情赞助的绸面被子以宣泄心中忿闷。“那就不必再问。”岳死人愈加可恶地道。“哥哥连爹的话也不听么?!”我又惊又气,“爹有爹的打算,哥哥连问也不问便擅下决定,不怕干扰到爹的计划么?!”“事后爹自会明白为兄用意——明早出发,无可通融。”岳死人一句话结束了本次不友好会谈。“灵歌这就去找爹爹!”我噌地起身欲向外走。“喂!”久久被人无视的田幽宇终于爆发了,沉喝一声,闪身至我旁边一把扯住我的胳膊,手腕一抖便将我丢回了榻上,道:“岳仵作,你执意要把丫头送走是担心她的安全么?——你且放心,有我田幽宇在,谁也伤不了她一根头发!反而将这丫头送走才最不可靠,她这动辄离家出走的小脾气只怕才更让人放心不下才是!”唉唉,田疯子同学,你哪里知道,岳死人他现在根本不担心我是否会半路逃掉,因为大盗今晚若见不到我,明晚必会再来,我就是被带到天涯海角也定是要想办法回家来的……我从榻上爬起身,黑暗里摸索着抱住田幽宇的胳膊,可怜巴巴地低声道:“宇哥哥……灵歌不想离开家……”子这么曰过:小女子能屈能伸,当充分利用一切可利用之人、一切可利用之事、一切可利用之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子接着曰道:再强势的男人也架不住美丽女人可怜娇柔的一个动作或一句话(-_-!!)。田幽宇当即豪情万丈地拍拍我的脸蛋儿笑着向我保证:“丫头放心,哪里也不如家里安全,我会一直守着你直到那伙子江洋大盗落网!岳仵作若不同意,我便点了他睡穴,让他一气儿睡上十天半个月的!可好?”好好好!善!大善!我挺你,田疯子!此贴加精置顶!当着岳死人的面我自然不敢大声叫好,只在黑暗里用力点了点头,小手捏了捏田幽宇精壮的胳膊以资奖励。岳死人似乎根本不屑搭理田疯子,抱定了主意后便不再多言。一时绿水端了药进来,岳死人喝毕便躺上床去挺尸,田疯子依旧坐回窗前看守,我半倚在榻上心情紧张地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窗外动静。一夜风吹草动,却无任何事情发生,大盗……果然未能来得。黎明的光透过窗纸铺入屋中,我勉强动了动僵坐了一整晚的身体,这才发觉早已四肢冰凉,不禁连连打了几个寒颤。田幽宇由窗边起身走过来至榻上坐下,抓过我的手,眉头不由一皱,随即由他的掌心涌出一股热流,浸入我的掌心后又散至四肢百骸,我这才觉得周身暖和起来。“傻丫头,怎么不盖被子?!”他瞪着我低声斥道。我无话可答,只好望向岳清音的床,见他已翻身坐起,面色不似昨日般苍白了。他看也不看我,只唤长乐进来给他打了洗脸水洗漱,之后又由长乐替他换了伤处绷带,重新上了药,穿上外衣坐至桌前,我连忙过去抢过他手里的梳子替他梳头,以免他自己动作挣裂后背伤口。他只从镜中冷冷看了我一眼,并不作声。在他黑软的发上系上一根与衣服同色的石青绦子,梳理完毕,他回身冷冷向我道:“去回房梳洗收拾,吃罢早饭立刻出发——为兄亲自送你去。”这——这个死人睡了一觉起来怎么还变本加厉了?!田疯子!点他!点他睡穴!点他昏穴!点他天应穴睛明穴四白穴太阳穴(做眼保健操还是怎么地?)!未等我做出反抗,突听得有人急匆匆的敲门,岳死人便沉声道:“进来。”见推门进来的是一名衙役,满脸惊慌之色,冲着田幽宇和岳死人一抱拳,急声道:“田、田护卫、岳公子——大事不好了——季、季大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