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深,天边开始集结乌云,气温慢慢下降,凄凉的寒风刮往四处,仿佛小孩儿无助的哭声。高大的香樟树被吹动着,一些断枝从树上掉落下来,狠狠地砸向地面。白邵说:“新宿已经不能呆了,你们逃吧,去哪都行,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生活,我和凌会帮你们拖住拉库斯他们,阻断他们的阴谋。”米迦尔没有搭腔,他继续盯着优一郎的睡颜,恍若隔世,听不进旁人的任何言论。他现在只希望优一郎快点好起来,他不可以再失去他了,一次的失去已经夺去他半条魂,这次,无论发生怎样的变故,他都不会放手了。室内的氛围沉寂了一宿,天际的微光从世界的另一端探出头来,直到迎来白日,优一郎才苏醒过来。优一郎醒后的意识,除了抬眼望见的天花板,就是刺鼻的消毒水扑面而来,他一转眼就看到守在床边的米迦尔,对方看上去也很憔悴。“小优你醒了,我去叫大夫。”米迦尔慵懒地起身,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张椅子,更是没有走动一下,时间一长,他又没有进食,脑袋昏昏沉沉的,顿时头昏目眩,天翻地覆,脑子一热又倒了回来。“别去了,你昨晚肯定没睡吧。”优一郎见他这样,挂在嘴边的脏话此刻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能表现出恼怒与无奈。米迦尔不语,低着浓浓的黑眼圈任谁都猜得出答案,他脸色煞白煞白的,唇上也没有血色,双眼黯淡无光,他好像耗尽了所有精力,去完成一次艰难的守候,明明不必如此,但却充满一种执着。“进食了吗……”优一郎看着他,但米迦尔好像不打算回应这个问题,对方的眼神让优一郎明白他的答复,他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要只为我活啊……”“你死了,我活着又有何意义?”米迦尔沉声道,他盯着病床上的优一郎,不肯移开半点视线去在意周围。优一郎一惊,一时竟无言开口,这个时候他无法再找理由让对方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他们从小在一起,懂得对方的日常习惯,知道对方干的坏事。他们一起高兴难过,那些年踉踉跄跄,哈哈大笑,彼此乱掐,一起生活,一起囚禁,一起逃跑,一起干架,一起在游乐园度过疯狂的一天……此时,白邵突然的出现化解了沉重的气氛,其实他只是来送饭的,见他们正谈论着什么,貌似很严肃,便没有过多的话语,他说:“机票我已经帮你们订好了,优的伤势一好你们就立刻转移。”对二人嘱咐过后,白邵便离开了病房,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白邵带来的是鸡汤,听医生说麻药刚过还不可以进食米饭,鸡汤即是补虚的菜品,也可以提高人体的免疫功能,除此之外,对优一郎现在这种情况来讲,也是很好的补身食疗。米迦尔打开饭盒盛了一碗汤,舀起勺子轻轻吹了吹就往优一郎嘴边送:“来,小心烫。”优一郎顿时感到不对劲了,平常米迦尔也不会对自己这般温柔,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迟迟不肯张嘴,看着米迦尔真心相待的样子,还是说道:“……我自己来吧。”“你都这样了还逞强?”米迦尔坚决反对,不支持他这样的做法。优一郎被他这样指责,根本没有回嘴的余地,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自理,他刚缝过针,好不容易包扎完,还不可以乱动,他只不过是不想在米迦尔面前太过软弱,为自己找借口罢了。妥协后,优一郎只得乖乖听从米迦尔的话,让他喂完自己,在这一刻,可能连米迦尔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照料优一郎时有多体贴。碗里还剩一勺的量,米迦尔自己喝下一口鸡汤保存在嘴里,优一郎好奇他想做什么,直直地盯着他,很快,米迦尔双手撑在优一郎的两侧,在优一郎不知情的情况下用吻把汤渡给了他。优一郎皱皱眉,无奈地咽了下去,可米迦尔仍然没有放手的意思,他继续加深这个吻,舌头几乎舔遍了对方的口腔,毫无保留。鲜汤在二人的嘴中成为一种催情的药剂,待到优一郎实在喘不过气来,米迦尔才不舍地松开他。“鸡汤的味道。”他舔了舔嘴角的汤汁,淡淡道。其实他并未尝出汤的味道,因为他在成为吸血鬼之后就不再有味觉了,但他还是说着善意的谎言。优一郎愣了愣,这才清楚他刚才的举动,表面上温文尔雅,私底下是个谁都没见过的流氓混蛋,恐怕这辈子都栽在这个人的手上了吧。考虑到优一郎还有伤的缘故,米迦尔也不再过多的做过分的事,时间匆匆地过去了,转眼又过去一个月,优一郎的伤势也有所好转。白邵之前为二人订的是俄罗斯的机票,田园风光远离世俗,一切都将被清新淳朴的草原覆盖,每天呼吸着由大自然散发出来的空气,舒心惬意。在俄罗斯生活已经两个月了,像现在过着安逸的日子,难免有些游手好闲,优一郎常去探望周围的孩子,看着他们心思单纯的玩耍,就想起曾经与百夜孤儿院的大家一起生活的日子,岁月沧桑,明明只是一眨眼,时间就过得飞快。白邵唐凌虽然不和米迦尔他们住在一起,但也算得上是周边的邻居,偶尔也会过来串串门,因为他们顾忌,优一郎总有一天会面临危险。自从新宿暗伤事件以后,拉库斯的小队就没了消息,他们知道,拉库斯是不会善罢罢休的,而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只有优一郎一个是人类,他不能自保,手上也没了防身的武器,若是拉库斯找上麻烦,优一郎是无法与吸血鬼单枪匹马的。然而,就在某个月圆的夜晚,一群吸血鬼来到了他们的住处。十一月的天气开始转凉,这时的俄罗斯已经下起了小雪,田园的气温不像城市那样寒冷,有地理位置的优势,日出还会升起一缕暖阳,令人舒心。晚上正是温度降低的时机,优一郎还是照旧一身短衣短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吃着零食。米迦尔从楼梯上走下来,原本是要去浴室沐浴的,见优一郎如此不懂得照顾自己,担心他会因此着凉,便给他倒了杯温水,无奈地道:“我不在你就不加衣服,这么想感冒吗?”“不是有开暖气吗。”优一郎接过他递来的水杯,毫不顾虑其后果。“我去冲个澡,如果出来后你还没有加衣服……”说到一半,米迦尔转过身看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眸中好似告示着对方不听话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优一郎一惊,算是搞懂米迦尔想要做什么,立刻就拿起身边的抱枕护在胸前。米迦尔见他这么听话,愣住一瞬,走进浴室。听见热水声,优一郎才得以松口气,回想起来,他已经和米迦尔隐居两个月了,这两个月过得都很安定,也没有什么不适。听白邵说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他心里总有一块石头,生怕哪天一不留神便会绊倒。他不清楚拉库斯的小队到底对米迦尔有多大威胁,但是只要他存在一天,拉库斯就休想对米迦尔下手,尽管是牺牲自己。落地窗户被打开,一股冷风从外泄漏出来,吹在优一郎的脖颈上,他忽然战栗着身子,浑身瑟瑟发抖,转身一看,窗户不知为何被打开。他起身去关,发现外面有好几个吸血鬼,他们各自盯着窗前的自己,不知下一秒会做出何种举动。优一郎立刻关紧窗户,正在他繁琐地翻找利器时,拉库斯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手搭在他的肩膀。“米迦!”一旁的利器早被拉库斯抢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优一郎瞠大双眼叫了米迦尔的名字。米迦尔听到动静裹上浴袍就从浴室赶出来,目睹拉库斯划伤了优一郎的手臂,还企图咬他,米迦尔彻底怒了:“拉库斯,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