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璞见他不想寒暄,从怀里摸出个东西,递过去——帕子展开,呈出一小粒丸药。
景平眉心微缩,将之捻起来闻,惊而发现那是他留给赵岐的药,服下会激发五鄙散的毒性,令其暂时眼盲,暂掩锋芒,避开辰王与皇上的刀来枪往。
但阴差阳错,赵岐非但没服药,还闹了一堆更大的乱子。
按理说,这药该还在赵岐手上。
“乔大人此举何意,大人既然邀我单独说话,便有话直说吧。”景平淡然直白。
“三日之后大朝上,有人要参贺大人毒害大殿下,至于原因,贺大人能想明白。”
皇上与大皇子身体同时抱恙,宫里早就流言暗起,说有人意图毒害皇室,矛头多是指向辰王。
辰王曾经掌管三法司,三司的诸位最怕被牵扯连坐,“毒害皇嗣”的黑锅若是能甩到景平或康南王身上,他们便能彻底撇清这条嫌疑了。
“一直以来,乔某眼见王爷与贺大人的所为,钦佩不已,心知大人医术高明,不惧攀诬,能自证清白,”他说到这略一迟疑,“只是……康南王现在修养,若是此事扰了他的安宁……”
话没说完,乔璞陡而收声,说不下去了。
他见说前半句话时,景平只是面带公式化的笑意,给他个耳朵,被矛头所指也淡得像事不关己,可他刚将话锋转向康南王,对面年轻人眼神倏忽冷硬,晶亮的眼睛里仿佛飞出两把刀子,每把刀上清楚明白地写着——牵连康南王,我弄死你。
乔璞咽了咽,他已过不惑之年,让二十来岁的同僚一眼看得说不出话,自己都惊了。
“乔大人不必说这些,希望我做什么?”景平将杀气敛干净。
乔璞沉声道:“乔某虽在刑部任职,但从不是某人一党,只想好好当差,不愿裹进乱局中。”
景平暗笑:可你如今找上我,还不是裹进另一道乱局?
但他正愁挑事无从下手,敛下眼睛沉吟片刻,问道:“此药大人是何处得来的?”
“宫里。”乔璞道。
景平嘴角弯出一丝笑意,道:“大人的意思景平明白了、理会得,更多谢大人出言提点,”他挑开车帘见市集到了,“我从这里下车就好,还要去买些东西。三日之后朝堂上,大人静观热闹便是了。”
说罢,景平叫停车子,少年人似的蹦下去,站在街市口左右看看,分辨出李爻特指的铺子在哪,悠悠达达完成家里交代的任务去了。
乔璞坐在车里看他悠闲模样,不知他是沉得住气,还是不知道着急,心道:王爷那份没溜儿的大将风范,贺大人倒是都学了去。
这日晚饭,王府设了小家宴。
之前王府被炸,辰王专门让内侍庭挑选了武艺精湛的侍人拨来做家将护院。
后来辰王出事,那些人被李爻遣回去了。
他还记得常健的恳求。
上书禀明皇上,希望能召前线退下、身落残疾的兵将做家将。
于赵晟而言,只要李爻不提撂挑子不干,都不是大事,他想都没想就允了。
今日最后一批家将入府,常怀也在其中。
李爻身为东家,亲自下厨炒菜,和曾以命相托的弟兄们喝几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