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好糊弄,确信事情不会像李爻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但他没戳穿他,反而道:“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今天走不了,更何况,你不是要我扶大殿下么,他现在半死不活的,我的差事还没完呢。”
二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但也有好事,”李爻背着手往外走,“跟皇上讨了个闲,能歇一歇。总算没白在御前撒泼。”
“你是该好好在家调养,对了,”景平跟着他,话锋一转,“滚蛋弄坏了我的东西,你得赔我。”
滚蛋能弄坏你什么东西?
李爻回头看他。
景平晃晃空荡荡的手腕子——平安结红绳断了。
他低声道:“你手不方便,回家沐浴更衣我帮你,还得帮你梳头发。”
梳头发还是薅头发?
李爻瞥他一眼,任由地笑:说得好像你有一双好手似的。
二人出宫时,赵晟在御书房里摔东西。
他近来总是突然暴怒,御前伺候的诸位已经见怪不怪了。众人被赵晟轰出门外,虽然个个站得像缩脑袋鹌鹑,心里却是松出一口气的——好歹躲出来,暂时没有掉脑袋的风险。
屋里只有樊星一人伺候。
“朕念你多次以命救护先帝,称你一声‘阿公’,你真拿自己当长辈,不把朕放在眼里吗!”赵晟指着那老太监,“先前晏初去鄯庸关,你让铎戌在政令上做手脚,朕没跟你计较,倒纵容得你居然敢……敢私自把解药给岐儿!你真以为朕念旧情,舍不得杀你!?”
老太监跪在地上,额角被墨砖砸破了,伤口很深,血染了半张老脸。
他低眉顺眼,听赵晟说到这茬,突然仰面视君,冷声道:“陛下的意思是大殿下的命比不上一个李爻吗?”他不等赵晟回答,继续道,“先帝临终托付老奴,帮他好好看顾江山子孙,老奴自认为做了该做的事。”
赵晟暴怒:“朕没说不救他!但你将唯一的解药给他吃,朕怎么办,晏初怎么办!岐儿又为何身体更差了?”
“太医院已经留存了方子,陛下莫要担忧,大殿下身体不见好是因为解药不对症,”老太监阴恻恻地道,“老奴听闻贺泠曾受陛下之托看顾大殿下病,但陛下不要忘了,他是信国公世子,更与前朝皇室沾亲!而陛下是害他变成孤儿的赵家人!陛下如何能确定他帮大殿下看病时没有包藏祸心?陛下一直看重李爻,不要爱屋及乌了……”
“住口!”赵晟大喝打断他,“你多次揣度忠心,挑拨君臣离心离德,先帝让你看顾他的子孙,你就是这样做吗?”
老太监笑了:“先帝的原话是,‘帮我看着他们,莫让他们的天家之心养出剧毒’。”
“何意?”
“老奴本以为陛下借乱罢黜太子,是为了让他到信安暂避危机;不想陛下以密诏行祸水东引之计,那时陛下做出的最坏打算不是让大殿下葬在信安城么?然后再以这实际罪证,拿下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