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若谦闻言,抬眼望去,只见随行的军士们皆身负竹篓、担子,他们带来的马匹也驮着驮鞍,看样子明日只能徒步进山了。他不怕山路难行,既渴望早日见到她,又有些害怕真正相见时的情景。
面对薛湘楠的亲兵,童若谦不觉有些紧张,额间已渗出微汗,遂低声对栾清平道:“我先去歇息。”言罢,转身匆匆步入营帐。
第二日一大早,士兵们便将粮草车上的物资装到背篓、担子里,用人背马驼的方式沿着崎岖山路缓缓向山里进发。
栾清平和岑丹一前一后护送着运粮队伍,童若谦则跟在栾清平身后,一步步朝山里走。
“大家跟紧了,切莫掉队。”栾清平回首对着身后的队伍大声叮嘱。此时日头正盛,山间闷热异常,仿佛连空气都沉重了几分。栾清平不经意间回头,见童若谦走得气喘吁吁,脸色苍白,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他心中一紧,关切地说道:“看你走得如此吃力,不如骑马前行吧。这段路尚算平坦,等到了崎岖难行之处,你再下马步行便是。”
童若谦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将士们身负重物尚且能坚韧前行,我空着手,又有何理由不能走呢?这点路,我还撑得住。”
但见他脚步虚浮,却还能走,栾清平知道他的坚持,没有再劝,只是命大家全速前进,就怕半路遇到反贼偷袭。
时至正午,运送粮草的队伍终于安全抵达山中的大营。远远望见营中瞭望塔上旗帜猎猎,栾清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岑阳早已率部众迎候在外,二人重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童若谦站在一旁,目睹士兵们忙碌地搬运粮草,又见岑丹、岑阳兄弟二人欢声笑语地相拥,栾清平正忙着与粮草官交接事宜……每个人都在为战事忙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运转,唯独他自己,仿佛置身于这片繁忙之外的空旷之地,显得格格不入。
岑阳告知童若谦,今日有流寇小股骚扰,郡主亲自领兵出击,预计傍晚方能归来。一时间,童若谦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失落占据了上风,还是庆幸占了上风。
岑阳将童若谦安排在离郡主大帐不远的一处清幽小营帐中,并细心地备齐了诸多生活所需之物。他略显羞涩地对童若谦道:“军营之中皆是粗犷之士,环境简陋,恐有不周之处。还请童公子海涵,莫要嫌弃这里简朴。”
看着他送来的洗漱用具及被卧,童若谦有些拘谨地道:“很好了,多谢你。”
岑阳冲他嘻嘻一笑,道:“那公子请歇息,晚膳我派人给您送来。待郡主回来,我第一时间来禀报。”说完不等童若谦说话,逃也似地跑了。
童若谦心中一动,想要叫住岑阳,但就在他抬手之际,那人已如风般掠出营帐,消失在视线之外。他无奈地收回手,只得作罢,心中难以言喻的忐忑。他静静地坐在那张临时搭建的简陋床铺上,四周弥漫着军营特有的粗犷气息,耳边不时传来士兵们整齐划一的操练声,这一切却让他感到不真实。
即将见到那个人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绕、日夜思念的湘楠郡主。他心绪复杂,既有期待,又有恐惧。见到她时,自己该说些什么?是倾诉这些日子来的思念与担忧,还是道歉自己曾经的逃避与懦弱?他反复在心里演练着各种可能的对话,但每一次都感到无比生硬和无力。
更让他心乱如麻的是,薛湘楠会不会恨自己?恨自己之前的躲着不见她不见,恨自己的懦弱无能?这些疑虑如同尖锐的箭矢,一次次刺痛他的心。他不敢想象,如果薛湘楠真的对自己心生怨恨,那自己该如何面对?
万千思绪在脑海中翻涌,童若谦努力想平复波动。但越是想要平静,心中的忐忑就越是强烈。他想象了很多相见时的场景,却始终无法想象到薛湘楠第一句话会跟自己说什么。
时间在无尽的煎熬中缓缓流逝,夕阳的余晖洒满大地,童若谦内心的不安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他心中难以名状的恐惧,甚至产生了逃离的冲动。他想趁薛湘楠尚未归营之际,悄然离去,这样就可以避免与她正面相对。可每当想起自己之前的不辞而别和躲避的行为,他双腿就像被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无法移动。
童若谦,你这个懦夫,难道还要继续这样逃避下去吗?他反复质问自己,直到夜幕降临,星辰点缀天空。
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嚣声打破了营地的宁静。童若谦猛地站起身,紧张地望向帐外。只见人声鼎沸,士兵们慌乱地往一个方向跑去。他隐约听到有人急促地高喊着:“快召军医!去郡主大帐!”
童若谦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郡主大帐?薛湘楠怎么了?
童若谦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不敢再往下想,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朝大帐奔去。
薛湘楠中箭
童若谦跌跌撞撞地冲到主帅大帐前,眼前的景象如噩梦般令他无法接受。地上一滴滴的鲜血,如同刺目的红线,一路蜿蜒至帐内。他的脸色瞬间煞白,呼吸急促,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和不安。
他冲向大帐,却被门口的两名亲兵拦下,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主帅帐!”
童若谦此刻已经听不进任何话语,眼中只剩下那滴落的鲜血和帐内传来的慌乱声音。他双手颤抖地扒着拦他的长枪,双唇哆嗦着问道:“郡主……怎么了?”
帐内岑阳听到童若谦的声音,急忙大喊:“放他进来!”士兵们立即撤回长枪,放童若谦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