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天灯既然是给独孤皇后准备的惊喜,一应的操作自然是要瞒着独孤皇后的。这天,趁着独孤皇后午睡,太子与乐平公主到偏殿商议放天灯的时间地点,以及采买制作天灯所需灯油、竹篾和白棉纸事宜。两人商议了一番,敲定了具体细则,太子拿着那一叠操作实施的步骤图,不由得怔忡了一下,认了出来上面是肖元元的笔迹。乐平公主喝了一口甜汤,慢慢说道:“八千一百盏天灯,取九九归真之数,我私下算了算,放天灯至少需要两百人。这些人你来安排吧,安排好了就带到长乐宫,我会派人过去教他们怎么放天灯。”太子收好步骤图,轻轻嗯了一声,道:“人的话不用担心。”乐平公主抬眼看了看太子,顿了一会儿,问道:“还有什么问题么?”太子犹豫了一下,问道:“阿姊,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有回去问她么?”乐平公主笑了一下,回道:“自然是问过了。”太子赶忙接着问道:“她怎么说?”乐平公主挑眉道:“她说她讨好母亲,是为了我!”太子嘴角抽了抽,道:“这你也信?”乐平公主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太子,回道:“我为何不信?”太子回道:“她是什么样的人,阿姊你真的清楚么?”乐平公主眯眼笑了笑,回道:“你不信也是正常的,毕竟她对我和对你是不一样的。我与元元之间,没有那么多利益可以交换,唯可交换的只有真心!”太子呵呵笑了两声,无话可说,顿了一下,才慢慢道:“我还是不相信!”乐平公主垂眸笑了一下,道:“自从上次我问过她这个问题之后,她天天晚上给我吹枕边风,开口就说你不是个好人,说你居心不良,说你见不得我们好,让我别听你的!她还说你之所以从中挑拨,是因为你取消了上元灯会,这个热闹被我抢了。她还说你连上元灯会都主持不好,充分显示了你调度失能,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才会指摘这次灯会,你是心胸狭隘在嫉恨我!只要灯会办得差,就对比不出你的失能,你是通过打压天灯会来找回面子……”乐平公主说的温声细语,和颜悦色,太子听着,却气得脸色越来越白,最终斥道:“她胡说,她懂什么!”乐平公主笑着说道:“元元对你十分有偏见,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没你半句好话,这点我也知道。她的话你不用上心,只要办好这次天灯会,证明太子绝非心胸狭隘,有意从中阻挡,到最后——自然让她自食其言。”太子气得脸上一片愠怒,想了想又回过神来,道:“不是,阿姊——关于她为何要办灯会这件事,难道阿姊你当初没有疑虑么?她怎么只骂我,不骂你呀!”乐平公主顿了顿,道:“这不是太子殿下要我回去问的么?”太子审视地看向乐平公主,问道:“阿姊该不会把所有的错处都推到臣弟身上了吧!”乐平公主一脸理所当然道:“那是当然,我当时还没开口,她就开始发脾气了,我自然要把你推出去,说是这些问题,都是你从中挑拨的。不让她怪你,难道让她怨怪我么?”“这……”太子被气得一噎。乐平公主笑着说道:“阿摩呀——阿姊我能得一个贴心人不容易,你就当为了我们府中和睦,忍忍吧!”太子眼角抽了抽,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最终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好——反正以后你们过你们的,别闹到人前就行!”乐平公主连忙保证道:“这你放心,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在床帷之间,除了她和我,没有外人听到的。”太子忙摆了摆手,负气道:“没有将这些话都宣扬出去,臣弟是该谢谢她么?”“不用不用,”乐平公主回道:“她不喜张扬,算了!”太子以手扶额,叹了好长一口气,道:“阿姊你的脑子是不是被她吃了?”乐平公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阿摩,你也认识元元多年了,她办商行也好,为人处事也罢,可何曾起过害人的心思?”太子惊讶抬起头来,刚想说:那可太多了!但又生生忍住了。乐平公主缓缓说道:“元元是个心地良善的,她连死人都见不得。她办商行赚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也平抑了盐价粮价,让普通的人也能吃得起盐,穿得到起布么?她献给母亲的那些东西,哪件不能拿出来卖,可她没有,她说这种卖这种奢侈之物固然可以赚钱,可富人买了她的东西,富人没了钱,会继续从穷人身上压榨。这个道理固然牵强,可她的心是好的。我记得她有卖一种冻伤膏,明明可以订个高价去卖,可她却把价格订得非常低,低到只够保本,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在冬日里也用得上。都说她千人千面,可她待人和善,对底下的人也一样和善。这样人给母亲办天灯会,能起什么恶毒心思?”太子听完,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阿姊你是被她蒙蔽了,她亲口给父皇说过,那冻伤膏之所以卖得那便宜——是为了卖给更多人,赚更多的钱,而且让别人无货可卖,因为任何人都卖不了那么低价格。这钱她想自己单独吞了,父亲就算拿到冻伤膏的配方,自己造也没有跟她买来得便宜。这当中是有她的经商之道的。你当父亲为什么这般防备她?若不是贪图她身上的才华,她这样人能留在阿姊府中,活得如此惬意自在么?”乐平公主一摊手,回道:“可她所作的结果都是向好的呀!相反你们——比如阿勇,因为覆灭了商行,闹出了多大风波来,如今山獠横行,焉知不是因为商行覆灭,许多人的生计被毁,才有此祸?阿摩,她有她的道,无论她口中是什么说法,她的道都是正的。”:()玉骨为肌沉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