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看着手里的钱,脸立时塌了下来,不咸不淡地行个礼,看着几人远去的身影,轻声呸了一下:“还以为来了财神爷,谁知道还是穷鬼!”长公主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失了算计,只不过她富贵了一辈子,哪里知道外面人家一两银子价值几何?因此便说:“三郎,这事却是你更清楚一些。这钱先归你管罢!”杨岑暗地里抹把冷汗,要不是挡得及时,这会一百两银子已经出去了!杨岑给钱给的吝啬,自然他们的待遇也是一塌糊涂。谢长亭看着连个茶叶梗子都没有的茶,一时大怒。长公主却斜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我能喝的惯你都喝不惯?平素是太宠着你了!”谢长亭只能噤声。一时之间,他们几人就这样安然住了下来。仿佛那场风波一直都不存在一般。事成谢长亭一直到此刻才知道,什么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们刚到这里两日的时候,杨岑和谢长亭只当他们接下来要上刀山下火海,两人连睡梦里也不安稳,按捺着一身锐气,决意要做些事情。却不想长公主与崔氏依旧每天打坐,念经,礼佛,每天老早起来去烧头柱香,照样没有懈怠。一日鼓,二日衰,三而竭,任谁整日里绷着都不好受,等如此过了几日,谢长亭耷拉着脑袋去找长公主:“娘,咱们到底要去做什么?咱们什么时候开始?”长公主转着手里的佛珠:“结束便是开始,不做便是做。”谢长亭:娘你在说什么儿子听不懂啊!谢长亭粗人一个,参不了禅,又不能去逼问娘。只能跟杨岑又过起了屁股上长了刺的吃斋日子。两人少年意气,到底耐不住这模棱两可的话,便去歪缠暗地里守卫在周围的护院。他们本来摇着头摆着手死也不说,却被杨岑一句:“难道等到出事了让我们两眼一抹黑,直接等死不成?我们兄弟俩好歹有点武艺,总能做些事情罢!”说的哑口无言。第二日,他们得了长公主的首肯,便吐出一言半句:现在他们已经使了金蝉脱壳之计,为的是传递消息。不出意外,他们要做的只是,藏好,等。他们还未说明的是另外一句话:若是事败,谢长亭和杨岑便是两府里留下的最后血脉。这才是他们拼死也要将这四人换出来的最大原因。这种听天由命的感觉比先前还要讨厌。杨岑和谢长亭没奈何,只怪自己太过年轻,什么事也做不得主。当下百无聊赖,又无所事事,连吃的也难以下口了。他们连之前的素斋也吃不得了。钱都在杨岑那里,每日只给五百钱,只因在平常稍稍富裕的人家,这半两银子一天也是不小的开销给多了,怕人生疑。那和尚收到的钱和预期差得有点大,所以也是淡淡的,每天送过来的只是一碗没了油的素青菜,和没有几粒米的糙米粥。谢长亭素来不是好性子,但也知道眼下是非常时期,不好出头,便好声好气问了几句。那和尚似笑非笑地说:“小哥儿岂不知侍奉佛爷是要恭敬的,这样方能消了业障!既然如此,怎好在佛堂大吃大嚼的?”“总该加点油罢!”谢长亭发誓,这绝对是他一辈子提出的最低的要求了!“阿弥陀佛,咱们寺里哪有这么多油。”杨岑踌躇了一下,到底舍不得饿了自己的好兄弟,又额外加了五百个钱,素青菜下面终于卖了几块卤的豆腐干。谢长亭五六日没有喝酒,终于耐不住了,便拿出自己无意中带出来的私房钱,让那个和尚替自己打点酒来。别以为他没看着,这和尚也是个好酒的。那个和尚拿了钱立刻变了神色,当晚就抱过来一坛素酒与一个鸡腿。谢长亭还不及喝,每日只在屋里礼佛的住持就悄然出现在他面前,一个劲摇头念佛:“阿弥陀佛,施主,在这佛门净地,你怎好破戒去吃这酒肉?”可怜谢长亭只闻着香味还没尝上一口,就见鸡肉与酒被这住持拿在手里,一阵风似的走了,只给他留了一耳朵的佛经。杨岑在屋里笑得前仰后合,谢长亭恨恨瞪他一眼,看着这陌生的脸面仍旧别扭。杨岑悄悄朝他勾一勾手指,从床底下搬过来一个普通坛子,上面写着“酱”字,等他把红布掀了一条缝,才知道是酒。两人跳出了寺庙的矮墙,跟护卫点点头。此刻正是半夜,四周寂寂,并无人烟。护卫无奈,只是让他们小心些,便放走了。另有一人远远跟着,怕出了事情。杨岑与谢长亭另寻了一处地方,到了山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