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华忙了一下午,也有些累了,便和程令仪坐在隔间喝茶。
程令仪问:“师父,师兄已经来过几次了,您怎么决定?”
柳华瞟了她一眼,“怎么,你想赶我走?”
“当然不是,我自然希望师父留在梅园过年,可师兄来了几次,次次都带着不少东西,我这不也是拿人手软吗……”
柳华笑了笑,“源儿的确是个孝顺孩子,他牵挂我,我知道,罢了,过两天我就随他回去吧,免得他多想。”
程令仪点头道:“也好,师兄总归是师父一手养大的,年节团圆之际,他自然希望师父能回家团聚。”
柳华叹了口气,“唉,一下山,事情就多咯,不如在山上自在。”
话虽这么说,可她嘴角却压着笑意。
程令仪没有戳破,转而道:“师父,新医馆的选址就在东华街,我已差人将地方买下,眼下正在打点,等过完年药材都齐备了,咱们就能开张了。”
柳华眼中也隐隐有些兴奋,转而又升起一丝失落。
“程丫头,你可知几十年前,回春堂还叫做柳氏医馆,是我柳家传承了百年的祖业,当年娘生我时难产,爹只保下了我,可我娘却没救过来,爹娘感情深厚,哪怕我娘去了,爹也不肯再娶,所以,他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可祖上世代传下来的医馆,女儿无法继承,爹捡回来师兄,本就是想让他做我家的赘婿,好接手医馆。”
“当时我与师兄只有兄妹情分,知道爹的意图后,我很不高兴,与爹大吵了一架,埋怨他不把医馆传给我,又乱点鸳鸯谱,后来我赌气不回家,在外面做游医,偶然结识了董郎……再后来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
柳华长叹一口气,“我总是在想,如果爹肯把医馆传给我,我就不会离家出走,也不会遇到董郎,更不会害得他年纪轻轻就丢了一条命。”
“虽然时隔多年,我早就释怀了,也觉得现在的回春堂,被师兄打理得比当年的柳氏医馆还要好,可我心里总憋着一股气,女子凭什么不能继承祖业,凭什么不能开馆行医?”
去哪都行,我听你的
柳华笑看向程令仪,“能收你做徒弟,是我的幸事,我没想到,临到暮年,还能去做自己想做之事。”
程令仪有些动容,笑着说:“以师父的才能,做这些事本就不难,反倒是我,若无师父帮衬,做了我的臂膀和后盾,单凭着一些治伤的手艺,绝对无法另起炉灶。”
柳华摇了摇头,“不,我收你为徒时,并没想过重开医馆之事,是你让我看到了这种可能,女医也能光明正大的开馆坐堂、受人敬仰,而不是只暗中游走于各家的后院。”
程令仪笑了笑,“不知道医馆开张那日,会是怎样的情形?”
柳华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以你如今神医的名声,估计不会差到哪去,不过开医馆不是做生意,咱们慢慢来就是。”
程令仪汗颜,“都是外面的人瞎传的,师父您就别打趣我了。”
“怎么能是打趣呢?你治伤的手艺的确神乎其技,被称作疡医圣手也是应当,师父以你为傲。”
柳华看着程令仪,忽然冲她招了招手,“过来,我再替你把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