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北自怀中取出信来:“这是程三爷捎来的信。”
莫聆风接过,一挥手,将殷北也挥了出去,一南一北,携手出了二堂,站在月台下方开始争斗不休,而莫聆风将信一拆开,打头便是“状元”二字。
两个字写的铿锵有力,仿佛程廷自己也照耀到了状元的余晖,可以在家里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字里行间十分嚣张,很是欠揍。
程廷与有荣焉,洋洋洒洒,写满一张纸,莫聆风念的口干舌燥,略过了无数溢美之词,往后一翻,那话头转变的毫无预兆。
“济州太穷了!”
他紧随其后,写明缘由:“我本以为济州有山有水有码头,是富庶之地,结果整个府衙已经欠俸三个月,上至师爷,下至衙役,全是一脸菜色。”
他对此感到十分惊讶,几句话写的颠三倒四,又在信中对济州市舶司破口大骂,让其改名叫贪舶司,莫聆风念完之后,对莫千澜做出总结:“程泰山灰头土脸,已经穷的要吃野菜了。”
她收起信,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我给邬瑾写封信。”
一边说,她一边往隔间走,人在桌案前站定,垂首去看桌上砚台,取了墨锭,忽听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阿尨,保管好自己的心。”
她手中墨锭“砰”一声掉落在地,从头裂到尾。
是莫千澜的声音,宛如炸雷,惊动了一颗蠢蠢欲动的春心。
莫聆风愣了一瞬,随后猛地回头,一颗心在胸膛里跳出了擂鼓之声,两只眼睛亮的骇人,喉咙里一声“哥哥”呼之欲出,疾步走向床边,膝盖随之碰到了坚硬的绣墩上。
她没觉出痛,只低头看闭着双眼的莫千澜,同时喉咙里发出了尖锐的叫喊声:“叫李一贴来!”
第章收心
李一贴看到火急火燎的殷北时,以为莫千澜危在旦夕,也是心急如焚,提着金针等物,直奔莫府,等走到莫千澜床前时,却见一切如常,没有半点变化。
莫千澜躺在床上,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到了刺目的地步,气息轻而长,白发渐多,已经掩藏不住,老去的他如同一座残破的宫阙,颓垣败壁,芦苇穿膝,然而依旧能从中窥探到他过往的宏大和巍峨。
唯一变化的是莫聆风。
莫聆风坐在床边绣墩上,手掌薄薄的,塞在莫千澜的手里,垂着眼睛,显露出深深的双眼皮痕迹,眼尾长长往上扬,睫毛浓密的铺出来,上面挑着碎碎的泪珠子。
她回头看向李一贴,站起身来,从莫千澜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让开位置,迫切道:“哥哥说话了,说了很长一句话!”
她紧张的手足无措,还有掩饰不住的期盼:“哥哥要好了!”
李一贴走上前坐下,伸出手,凝神为莫千澜把脉,片刻后,从箱子里取出银针,从莫千澜虎口开始往上用针,用完针后,才道:“姑娘,离魂之人,稍有动作、偶有翻身、说话,都是平常事,以节度使的情形,有言语反倒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