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太快了,花封枝掀开被子坐起来时,只看到两扇还未停止摇晃的窗子。“跑这么快。”花封枝慢吞吞把衣衫拉过来,手掌穿过衣袖露了出来,他摊开手指迎着光看了一眼,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起来。萧临池府上比花封枝的院子还要冷清,府里的下人是长公主安排来的。萧临池不喜欢自己的院子有人,所以翻墙回来时并没有人看到他的身影。萧临池衣衫凌乱,卷曲的头发还沾着汗珠,明明是大冷天,他看上去却像在夏日一样。院子里有一口井,冬天的井水自是冰凉刺骨。萧临池拎着水桶打了一桶满满的水,毫不停顿直接往自己脑袋上浇下来。水珠顺着脸颊滑下,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他黑色的外衫上滴着水。萧临池将桶放下,往屋子里走去,衣摆在地上拖出一条水迹。“清月,你把早膳收一下,带去萧临池那里。茶月你去拿些糕点跟来。”这些天花封枝也没去萧临池府上看看,本来是想着等他来邀请自己,结果他把人给吓跑了。“少爷,要准备萧将军那份吗?快午时了,萧将军该用过饭了。”清月询问。花封枝摇摇头,他拎起小红往院子外走去,“带上便是,他早起还来不及用饭呢。”从将军府到萧临池府上,走了花封枝好一会儿时间。花封枝是一步三喘气的体质,拎了只鸟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那院子与萧临池虽只有一墙之隔,可他到自家大门得走好一会儿,这也是他素来不愿出门的原因。清月看少爷因为步子急走得太快了,呼吸有些沉,伸手接过小红说:“少爷,您慢点呀,屋子又不会跑。”花封枝轻笑,“屋子不会跑,但总有东西回跑啊。”萧临池身上湿答答的,从淋了水进屋,他就一直坐在房内的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久久没回神。房门突然被敲响。“公子,花少爷来找您了。”是小厮的声音。萧临池还未开口,就听到花封枝懒洋洋的语调,“小池子,我来找你用早膳,你在里面吗?”萧临池和下人都吩咐过,花封枝来了不用拘着他,要把他当另一个主子。这下倒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我、”萧临池突然回过神,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衫,他回道:“枝枝,你等等。”说完他飞快脱下身上的衣衫往桌上一抛,打开柜子翻出干净的衣物。花封枝在门口站着,只听见屋子里传来衣服摩擦窸窣作响的声音。他脸色有些古怪,把小红给了茶月,他清了清嗓子和站在身边的三人说:“你们下去吧,清月茶月你们把东西放外面的圆桌上就可以了。”等那三人都离开了院子,花封枝压低声音说道:“那什么,你慢慢弄,我在门口坐一会儿没什么。”“弄什么?”萧临池打开门正好听到他的话。他没换上里衣只是裹着一件外衫,常年习武受伤的身躯并没有遮掩住。他只来得及换上干净的裤子,听到外面的声音他以为花封枝等不及,只好披上外衫就来开门。“你——”花封枝眼前一晃,男人精壮的身躯映入眼帘。萧临池的皮肤不比自己的白皙,几年的风吹日晒让他肤色变得深了许多。横踞腰腹上的长疤被松松垮垮系着的裤子遮了去,花封枝目光一直停落在上面。萧临池见他突然止住了声音,腰上被冰凉的指尖碰了碰。“枝枝?”花封枝颇好的心情像被浇了盆凉水,他手指从伤疤上划过,“你怪过我吗?”他收回手指,昂起头看萧临池,又问了一句,“你怪过我吗?”萧临池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只是摇摇头,他伸手想遮住他的眼睛。花封枝直接拉住他伸过来的手,“怕吓到我?”萧临池抿唇“嗯”了一声,“疤不好看,会吓到你。”“你知道吗?你去战场以后,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恨我。”花封枝心情有些复杂,这些事情明明在成为鬼魂时就想过,他也尝试放下过。只是他以为的放下,在看到萧临池身上狰狞的伤疤时,又一股脑涌出,他才知道自己从没放下。萧临池身上的冷意早就散了,手掌温热,他把花封枝手握紧,“我怎么会恨你?”“枝枝,我的命是你给的啊。”他一头脑热,把人拥入坏里。花封枝才到他肩膀,萧临池身子半弯着,他鼻尖碰到花封枝的耳垂,哑声说,“你说我怎么舍得恨你。”花封枝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上一世看着这人死去的疼痛被慢慢抚平。他叹了口气说,“是我想岔了。”“饿了吗?”萧临池强迫自己放开怀里的人,他们好不容易亲近了一些,不能再被自己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