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宫人分明是皇帝恩批殿的领班胜男,后头的侍卫更是御林军的,一大早就冲进来,恐怕绝不是什么小事。辟谷夫人拢了拢头发,朗声说道:“什么事?”
胜男说道:“拜见夫人。皇上请您到恩批殿。”
辟谷夫人冷笑道:“好的。”
胜男看了看辟谷夫人,问道:“夫人需要更衣吗?”
“不必!”宫逢春冷笑道,“就这么去吧。人来,将马牵来。”
胜男愣了愣,说道:“夫人……”
“我宫家之子三品之上便可策马禁宫、御前带刀,我乃堂堂正一品的夫人,这一点,难道你这个奴才不知道吗?”宫逢春厉声道。
胜男便道:“奴婢不敢。”胜男虽然恭恭敬敬,但看着宫逢春的眼神,却像是看着一只斗败的野兽一般。此刻宫逢春逞的英雄,对于胜男来说,不过是作困兽之斗,英雄末路的余勇。而宫逢春大概也念到这一点,才一改平日端庄收敛之色。
宫逢春消瘦的身体穿华衣珠宝,总显得十分累赘,仿似要被珠宝压垮,但换上戎装,却显得十分干脆。他身轻如燕地翻上马背,策马直接在官道上飞驰而行。若贺赫赫能看到他此刻的英姿,一定会高唱一首“骑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可惜了,他只能在宫廷里奔驰一小会儿,而心海,也被逼变得跟宫前荷塘那么窄了。
宫逢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直接跨刀走进了恩批殿的侧殿。他瞟了侧殿外头的车架和宫人,便知道各宫妃子都到齐了,等着看好戏呢。
他推门而入,便见皇上端坐正位,飞燕良人、九尾夫人及几位后妃按照品位座次坐好,地上跪着一名侍卫和那个叫罗敷的宫人。宫逢春心中一震,脸上仍是平静无波的,朝皇上纳头便拜,道:“皇上万福金安。”
无节操帝还是第一次见宫逢春穿骑装的模样,显然是有些不适应,便说:“怎么这么好兴致骑马呀?”
宫逢春淡然道:“平常也有骑射的。只是陛下不知道罢了。”
大粒皇帝道:“原是如此。”
九尾夫人仔细打量着宫逢春,从脚上的羊皮小靴到腰间的宝石刀,都看的很是清楚,便又笑了笑,说:“我看哥哥这样穿比较精神。”
宫逢春只当九尾夫人在揶揄自己,并不作理会。
飞良人却笑道:“对了,辟谷夫人可认得下面这两个人?”
宫逢春冷淡地瞟了一眼,便道:“认得,这两个人都是辟谷宫里的奴才。昨儿个本宫为了找他们,差点把宫里都翻遍了,原不知这两个偷了本宫东西的小毛贼竟被皇上捉到了,可见皇上英明。”
“偷东西?”飞良人冷笑道,“到底是谁偷了东西?还是说……谁偷了人?”
宫逢春长眉一挑,说:“飞良人是什么意思呢?本宫不明白。”
飞良人却道:“哦?这位侍卫自首了,说与您有私呀。这位宫女也可以作证的。”
——果然如此呀。
宫逢春将眼光微微瞟向苏玉藻,却见苏玉藻很淡定地喝茶,接触到了宫逢春的目光,苏玉藻便一笑,道:“我看辟谷哥哥必不会如此的,肯定有什么误会。”
宫逢春冷笑道:“那是自然。本宫身份尊贵,怎么会与这种无耻之徒有苟且!”
——说什么对我是真心,也不过是假话,想要让我放松警戒,然后却趁机咬我一口!我现下确实是百口莫辩……他必知道,以我的性情,必不会承认私通之事,亦不屑于将昨晚的事公诸于世。确实,我明知他的如意算盘,却还是做不出玉石俱焚的事,因为,这种事情,我根本就说不出口!
宫逢春冷冷地扫了全场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跪地的侍卫身上,说:“你说本宫与你有私?”
侍卫便道:“是!”
“呸!”宫逢春抬起脚来便往他脸上一踹,直把他踹得鼻孔流血。皇上讶然暗道:好脚法!
侍卫抹了一脸血,就说:“夫人就算是把小人踹死了,小人也是这么说的!夫人确实说过,皇上久未临幸,因此倍感寂寞,便要小人来陪你过夜解寂寞!小人起初答应了,可是越来越后悔,觉得自己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因此才毅然自首,这种政治觉悟、这种爱国热情,夫人又怎么会懂?”
宫逢春冷然道:“胡说八道!空口无凭!”
飞良人说道:“这个宫女便是人证。”
罗敷便道:“奴婢确实是撞见了其二人的奸情,也就是如此,夫人昨晚才劳师动众地捉拿奴婢,污蔑奴婢偷窃宫中财物。但奴婢道德高尚、洁身自爱、品行端正,在地上看到珠宝也直接踩烂,视钱财如粪土呀,怎么会偷东西呢?”
飞良人便对罗敷道:“我也看你一面忠直、正气凛然,不似是说谎的人。”
“良人英明呀!”罗敷拜倒道。
这飞良人曾经吃过宫逢春的亏,因此记恨在心,时时想着报复,今天得了这个由头,又仗着自己深受圣宠,自然是狂踩不止。倒是苏玉藻,甚少言语,却仍是一笑,适时插嘴道:“兹事体大呀,总不能单凭这些奴才的一面之词而给辟谷哥哥定罪的吧。”
那侍卫忙道:“小人有证据!”
飞良人大喜道:“什么证据?”
侍卫拿出了一枝朱钗,说道:“这是夫人的鸳鸯衔珠朱钗,乃是他的嫁妆,拿来给小人当了定情信物的。”
飞良人满面怒色地拍案,说道:“竟敢将与皇上成婚的嫁妆拿来当私通信物,真是恶心!皇上一定要割下这个狗男男的x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