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艳连山一愣,“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楼云春是故意留在北庭的。”赵秀两颗眼珠子黑如曜石,“他出使北庭,想必是想了什么法子,让郭元振不得不扣住他。可一旦扣住他,萧固和卫驰飞必定会向郭元振施压,而郭元振眼下和京城断了联络,不知其局势,又不敢轻举妄动与你们突厥合作,眼下想必是焦头烂额。若他在此时放出我的消息,你猜郭元振会怎么做?”
“他会设法来找你打听京城的情况。”阿艳连山理出条理,“而眼下你又被通缉,根本去不了北庭,只有引他来找你,然后趁机将其击杀。”
赵秀摇了摇手指,“说对了一半,郭元振不是蠢人,为我这个明晃晃的靶子,他不会亲自犯险,最多派他那个认识我的副使来同我接头。”
阿艳连山皱眉,“杀不了郭元振,那他做这些岂不是无用功?”
赵秀看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对先天不足人士的怜悯,“箫固和卫驰飞要围杀个郭元振有何难?难的是铲除朝廷内患。”
阿艳连山忍着想捶他的冲动,耐心听他说下去。
“届时楼云春只要将郭元振的副使和我拿个现形,颍王和京中士族便坐实了谋反之罪,何况眼下还捎带你这么个突厥蛮子,谋反外加通敌,颍王与士族们的势力必定会被连根拔起。”
赵秀清了清嗓继续道:“这招釜底抽薪一使,郭元振于京中便再无援助,皇帝自然不会再忌惮他。而萧固和卫驰飞便可以反贼之名,正大光明地向郭元振发难,安西军与河西军两面夹击,他郭元振便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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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艳连山听得惊心,随即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去给他送信物,岂非自投罗网?”
“这再密的罗网,也难免有疏漏,这个疏漏便是你。”赵秀将胳膊搭在阿艳连山身上,说道:“谁能想到,我商队里的胡人奴隶,会是突厥鹰师的鹰主呢?”
阿艳连山嫌弃地推开他,问道:“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将计就计。”
“你要去见郭元振的人?”
赵秀站定,抱胸斜睨着他,随后对几名突厥人问道:“他是怎么当上你们鹰主的?靠运气?”
阿艳连山绷着脸,硬邦邦道:“你再嘴贱,信不信我这就送你去祭狼神?”
这突厥蛮子忒小气,这般经不起玩笑。不过眼下自己势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将他惹毛了,即便他不会要自己的命,挨一顿打也是够得疼的。
“咱们明知道楼云春要拿我现形,还往上凑,是嫌自己命长?”见阿艳连山脸都快拉到脚背了,赵秀识时务道:“我们要见的不是郭元振劳什子副使,而是将郭元振本人。”
阿艳连山疑惑,“你方才不是说,郭元振不会来见你这个靶子?”
“我也不会总当靶子,何况这不有你吗?西州城内既然有你的人,替郭元振传个话又有何难?届时随意找个人佯装替我去送信物,待楼云春计划失败暴露,再以你我的共同名义将郭元振引到别的地方见面,不就好了?”
见他仍然怀疑,赵秀解道:“第一次他自然不会来,等楼云春计划失败暴露,他就会来了。”
阿艳连山听到这儿才总算明白赵秀要干什么了,他想反利用楼云春将郭元振引出来。
认识赵秀的副使一旦被抓,楼云春的计划暴露,郭元振必定担心京中局势,而赵秀的能力也会得到体现,届时赵秀再抛出自己这个突厥鹰主,指名要见郭元振,他会忍住不来?
阿艳连山死盯着赵秀的脑子看,只觉得手阵阵的发痒,想将这人脑袋凿开来瞧瞧里头到底装了多少阴谋诡计。
赵秀只觉得脑门儿发凉,他不自在的抓了抓,然后对阿艳连山说道:“眼下咱们的当务之急,便是找到郭元振的探子,给郭元振传信。”
突厥人被赵秀一通弯弯绕绕的说辞搅得脑子发昏,终于抓住几句能听懂的,忙接道:“这件事包在我们身上。”
阿艳连山暂时放过了赵秀的脑袋,对几名属下交代了一番,又与他们约好明日此时来传信,便吩咐他们回城了。
待人几人走后不久,远处传来闭门鼓声,赵秀搓了搓手臂环视四周,对阿艳连山问道:“这片你熟,咱们今晚去哪儿落脚?”
阿艳连山犯愁,“你如今是通缉犯,有谁敢收留?”
难不成要睡野外?
赵秀环顾茫茫四野,听见远方传来狼嚎,身上阵阵发寒。如今只有他和突厥蛮子两个人,外加两匹骆驼,绝对不能睡在野外,否则不等郭元振要他命,这狼群就能将他和突厥蛮子先啃了。
他目光扫过佛窟,见佛窟里灯火烁烁,脑子顿时也跟着闪闪发亮,“你说得对,我是通缉犯。”
阿艳连山鄙夷道:“现时才认清自己的身份,可真够后知后觉的。”
方才他怎会觉得这人聪明?
赵秀长叹,“我是通缉犯,你是蠢蛋。”阿艳连山的人走了,他又抖搂起来了。
“你说什么!”阿艳连山磨牙,“有种再说一遍。”
赵秀指着佛窟道:“咱们今夜去佛窟借宿。”
阿艳连山一口气堵在胸口,没好气道:“都说了你是通缉犯,没人敢收留,和尚也是人。”
赵秀一脸遗憾地盯着他的脑子,“我是此刻才成通缉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