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敬淡定中带着心虚,心虚里夹着小心翼翼。楼云春也没好到哪儿去,俊脸绷得死紧,进门时都同手同脚了。
外加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曾追,让原本庄重严肃的场面,显出几分滑稽来。
林红锄拉着胥姜在二门里偷听,乐得捂嘴跺脚,将胥姜臊得直忍不住掐她。
好在林夫子稳得住场面,将婚事之章程详细罗列出来,让父子二人回去再找楼夫人敲定。
送走楼家父子,林夫子找胥姜单独谈了一场。除问明心意外,更提醒她官场沉浮,朝升夕贬为常事,与官宦之家结亲,便要有共同进退的准备。
胥姜如是答:“莫说官宦之家,便是寻常人家,平头百姓,日子也多有波折,寻常夫妻,也需得同甘共苦。若连官宦之家都不能自保,寻常人家又怎得安宁?儿与照月结亲,不为谋其家世,亦不惧其家世,只为真情难得,不敢辜负。”
“好一个真情难得,不敢辜负。”他与妻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想到妻子,林夫子心头隐痛。
她在他落魄时相许,腾达前归去,跟他困苦一生,没能相守白头,这是他终身之大憾。
胥姜漂泊半生,如今找到互托之人,他自望其圆满,遂又嘱咐道:“如今局势复杂,你与他皆得处处警惕,时时当心。”
胥姜怎不知他一片慈心,忙乖巧应道“省得了。”
眼下想起林夫子的提醒,胥姜心头仍觉熨帖。
正当此时,外头忽地响起驼铃声,胥姜回神,外出查看,却被一颗光头晃花了眼。
“莫明!”
莫明牵着一只骆驼站在肆外,引来不少街坊围观。两名护院本想上前查问,一见二人相熟,又坐了回去,只拿眼睛盯着骆驼看。
莫明比先前黑了不少,胥姜快步上前,欢喜道:“你何时抵京的?”
“刚到,同商队一分手,便来寻你了。”
“快,进屋好坐。”
莫明将骆驼牵到树下,两名护院争相上前要帮他拴,远处看稀奇的汪掌柜也凑了上来,对骆驼又摸又看。
“骆驼哪儿来的?”
“商队送的。”
“这么慷慨?”
“我讲了一路的经,它便驮了我一路,商队把头认为它已听经闻佛,不该再受凡人驱使之苦,便将它供奉给佛陀为坐骑。”
胥姜正要去后院拿草料来喂它,汪掌柜自告奋勇地去了。
没一会儿,胥姜便听见后院传来驴叫,她没理,引莫明入肆谈话。
胥姜给莫明冲了盏紫阳茶。
莫明喝了一口,说道:“起先喝不惯这味儿,如今却觉得清香不已。”
紫阳茶本是佛茶,此刻是人知茶味,茶入人经。
“那是因为你已品出其中真味。”胥姜见他孤身归来,便已知结局,却仍关切道:“可有在芙蓉城见到乌洛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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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了。”提起乌洛兰,莫明神色平静,甚至带着喜悦,犹如说起亲人、故友,独独不像情人,“我去时她正要跟随追着西域僧人游行的足迹来寻我,若再晚一步,便错过了。”
“你和她,都了结了?”
“非是了结,而是另一种开始。”
“她甘愿?”乌洛兰对莫明一往情深,千里相寻,就这么放手了?
“她所求,所缺的,仅是一个答案而已。”
长久的分离与漂泊,让两人的心都起了变化,年少时的炽热感情,冷却凝结成玛瑙,虽依旧艳丽美好,却已暖不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