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等事?”楼月吟听完大喜,慕良不日就要回京师,他得想办法在慕良回来之前好好的立一大功。不过这件事他总觉得不踏实,于是又派了自己的心腹去细查——果然在江苏布政使衙门查到了十万两的白银,而原先守皇园银库的小吏也不见踪影。证据确凿,无可争议。王瑞还会顾忌着动荡之时不要大兴诏狱,楼月吟可不管,马上就告到了皇帝跟前。另一边王瑞自然也听到了这件消息。“殷姮啊,”他语重心长地跟殷姮谈心,“你和西宁郡主是自幼长大的情分,这件事你怎么看。”殷姮拱手弯腰,“公事面前,没有私情。学生唯一所顾虑的就是大兴诏狱是否会有伤国体。”“你的顾虑是对的,这也是我所担心的。”王瑞忧愁地望向远处,“全国两京一十三省,说句实话,挪用公款贴补衙门开支的不止她一人,哪个衙门不是这么做的?朝廷发下去的钱就那么一点,江苏的衙门根本经不住花。都是公用,她也不是为了自己挪的钱啊。”“错了便是错了。”殷姮语气不变,“西朝的条律摆在那里,不容置疑。”“你别这么说。”王瑞摇摇头,“江苏那个地方,她是真的难。”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片刻王瑞起身,“唉……兹事体大,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做臣子的不能隐瞒君父,还是得告诉圣上。你和兰家到底是有交情的,这件事不能你出面去说,否则日后不好做人,就由我进宫述情吧。”殷姮朝前错了一步,她似乎想坚持自己进宫,可心里到底还记挂着兰家往日的情分,踟蹰不前,面上有了难色。王瑞见此,体贴地拍了拍她的手,一句话不说就出去了。“老师!老师还是我去。”殷姮追了出去,拉住了王瑞的轿子,“您和万阁老毕竟相交多年,也不该为了这点事情毁了往日情分。”“好了。”老人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放下轿帘,“你孝顺我是知道的,这件事休要多言,回去吧。”殷姮咬着唇,眼眶微红。片刻,她对着轿子离去的方向深深鞠躬,直到再也望不见轿影,才缓缓抬头。老狐狸。女子垂眸,怕她又在皇上面前邀功,巴巴地先赶过去了。不过也好,正中下怀。……王瑞进宫的时候,看见乾清宫门口停了辆绛紫的蟒轿,他微微愣了下,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还不待他细想,就见宫门打开,九尺玉阶上走出来一抹漆黑的人影。慕良。“王阁老来了?”削瘦苍白的男人扯了扯嘴角,那副阴郁的神情在笑容之下散了八分。王瑞眯着眼睛,似乎想从慕良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最后也只能窥见这人谦卑恭顺的脸色,别的再无半分。“慕公公几时回来的?”他问。“刚不久,中午回来的。”慕良侧了身,让出正门的位置,“万岁爷午睡刚起,进了一碗银耳羹,您老快请进吧。”“多谢公公。”王瑞点了点头,提起了自己那身全西朝最贵重的官袍,一步一步迟缓地走上了台阶。他进了内里,果然见皇帝心情还不错,于是撩起了袍子跪在地上,“臣王瑞,叩请圣安。”“是王阁老?”皇帝放下了手里的书,扭头看他,“又出什么事儿了?”这句话的语气漫不经心,但是没有不耐烦,王瑞便心安了。他这两年在皇帝面前很不受待见,因慕良和兰沁酥的谗言使然,加之万清总是一副清贫勤俭的做派,总是在他面前伏小,所以皇帝便更喜欢万清一些。王瑞心里忍不住叹气,外面总是有人说他贪权敛财,可他都做到了首辅的位置,快入土的人了,再要那么多的钱、那么高的权势做什么呢。不过是想死前留个过得去的名声,不要遗臭万古罢了。“禀圣上,江苏按察使今天上午送来了一道疏,臣看完后不敢私自定夺,恳请圣上过目。”慕良接了王瑞递的奏疏,弯腰送到皇帝跟前。小皇帝扫了两眼,见上面写的是检举兰沁禾私挪公款、杀吏灭口。他放下纸张,抬眸去看王瑞,“这件事昨晚司礼监也报了,朕已经派人着手调查,这会儿正要问慕良是怎么回事,他刚送江苏回来,和兰沁禾打过交道。”他说着去看慕良,“王阁老也在这,慕良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朕和兰沁禾交往不深,但也听说是个稳重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慕良低头回话,“奴才在江苏只顾着皇园,其他倒未注意,这件事奴才并不清楚内情,想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