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听后,心里那种古怪感觉又浮上来。路上阴天,但好在没有下雨。谢璟骑马带着手下一队人马过去,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微微皱眉,这种天气,看起来并不像什么良辰吉日。带路的乡民没有骑马,但走得很快,几乎是一路小跑,把他们引到快到镇口和山脚想接的地方。谢璟喊了一声“停下”,乡人还未反应过来,胡达等人已迅速从两边包抄,把那乡人拦在半路,一杆枪结结实实抵在他后脑勺上。谢璟看向对方,沉声问:“怎的走这条路?这不是去镇长家中的吧。”乡民没见过这种大阵仗,慌张一下脸都白了,结结巴巴道:“确,确实不是,镇长家中房屋陈旧,所以大婚是在府衙举行,小、小少爷饶命,饶命啊!”谢璟略想一下,就记起那个镇长穿戴半新不旧的衣裳,给人的印象也是守旧又抠门的,这样的人会用府衙也不奇怪,好歹府衙的房子还是石头砌成,也更气派一些,怕是还挪用了一些公物。不过府衙也好,比去镇长宅子里让谢璟放心那么一点,他开口让胡达等人收枪,跟着过去。那乡人吓破了胆,带路到了府衙之后,跟谢璟他们指了指门口,自己先跑了。府衙大门被装饰一新,门口张灯结彩,用红、黄二色绸缎绕了石柱,一副要大办婚事的样子。院子里头有不少人来回忙碌,身影匆匆,也都穿红着绿,热闹非常,还有些人在灶房忙碌,杀猪做菜,镇长平日抠门,今天难得大方,看得出花费不少。老镇长被人扶着走过来,他年岁大了满头白发,眉毛、胡须也都白了,今日穿了一身不太合体的暗红绸袍新衣,带了一顶黑绸的瓜皮小帽,上头还坠了一块拇指大的松绿石。老头颤颤巍巍过来跟他们道谢,看到他们手中礼物,直言他们破费了。老镇长是个官迷,他虽用了府衙做大婚之地,却坚持没开正门,所有人需走角门。原因也简单的很,因为他们没有仕出。老镇长道:“没有功名在身,也不是秀才、举人老爷,只能如此,都是旧例,还望贵人千万不要见怪。”谢璟没跟他争这些,送下礼品,道:“今日来的匆忙,也确实有些事要办,还请镇长把曹公子请出来,我有几句话同他说完就走。”老镇长连连点头,让人去请,很快就有人跑出来道:“曹大人在里头忙,说让小少爷进去说话。”谢璟:“他忙什么?”老镇长红光满面,笑道:“想是老朽大婚,曹大人想着如何主持,毕竟要说些场面话。”谢璟带的人多,府衙小了些,进不去这么多人,他带了胡达几个跟着,吩咐其余人围守在府衙一侧。胡达是粗人,看不出成婚的门道,谢璟倒是以前跟在九爷身边的时候见过一些,对老镇长大婚的这些规矩有些惊讶。这镇子上的人手里端着的那些供果和讲究的礼仪,用的那些规矩,有些他都没见过,十分繁琐,但有一点能看出,老镇长是用正妻的礼仪来聘娶新夫人,没有丝毫怠慢。入后院去宾客小厅的时候,门口又摆了一张小桌,一老一少在那逐一问谢璟一行人的年龄、属相,生怕冲撞了新人。谢璟属马,并无冲撞,先一步进了宾客小厅。小厅空荡,宾客竟无一人。谢璟想去见见柳如意。但是又想着或许曹云昭一夜未归的原因就是因为柳如意,一时又坐下来,没吭声。隔着一扇木门,他甚至都能听到胡达扯着嗓子在和对方争执,似乎是属相有些不合。等了一阵,也不见曹云昭来,倒是有个乡民送了茶水进来,谢璟叫住那人,问道:“今日娶的可是如夫人?”那人连连点头:“自然是。”谢璟又问:“我听闻那位夫人已经来镇上两三年了,为何今日才娶?”乡民道:“因镇长算了吉时,又一向遵守旧礼,这三年只见过如夫人一次面,所以今日才大婚。”再问却是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胡达在外头与人争执,似乎是因为属相不合,不能进宾客小厅,他守在门口不能走,隔着一扇门喊谢璟:“小主子,你还在里头吗?”谢璟:“在。”胡达喊道:“我等一刻钟,若是曹公子不来,咱们就进去接你!”外头人听见他要硬闯,一时又吵嚷起来,谢璟听见没吭声,他没动桌上茶水,眼睛看着门口。不知为何,鼻尖忽然闻到下雨之后湿漉漉的泥土味道,起初不是很明显,但是慢慢的味道越来越重,眼前也有些模糊,他咬住下唇,下意识屏住呼吸,低头去看手腕的时候发现拇指内侧有菌丝一类的东西覆了一块,大约时间久了,菌丝变成黑灰色,这才得以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