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上前来给他牵马,看到这么多猎物,笑道:“打了这么多,又跟张叔他们上山去了?”谢璟翻身下马,一边松草绳一边道:“嗯,去跑了一圈,姥姥呢?”李元道:“在屋里了,林医生他们今日过来,知非、知意她们正在里头跟姥姥说话。”他接了谢璟手上的猎物,又道:“这兔子好肥,就是可惜皮子打烂了,不然还能给姥姥做条围脖。今儿中午待客,炖野兔好不好?”谢璟点头应了,在院中打了一盆井水喂白十四。白马微微用力从李元手中挣脱,不用牵就跟在谢璟身后,雪白马尾左右摆了一下。李元知它认主,提了那些猎物去厨房忙碌去了,把院子留给他们。堂屋里,林医生提了谢礼,正在跟寇姥姥道谢。疫情时候,他一直忙碌救人,无法照顾家中两个女儿,多亏了寇姥姥留下小姐妹俩,如今林家专门过来一趟看望老太太,真心实意感激她。林家的小姐妹两个如今已是十来岁的姑娘家,模样娇俏,花骨朵似的含苞待放很是讨人喜欢。她们身上穿着女子学校的校服,湛蓝色的改良旗袍小袄和百褶长裙,左右两根麻花辫,说话清脆悦耳,没几句就哄得寇姥姥开怀大笑。“姥姥,这些是我们自己打的络子,按您上次教我们的那样,喏,您检查看看,这作业及格吗?”“傻丫头,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先生,这叫什么作业呀,不过是闲着无事教你们的小玩意。”“一样的,学校里是教我们识字的先生,姥姥是我们生活的先生呀。”“哎哟,我可当不得先生二字……”谢璟推门进来,正好听到她们说笑的声音,先跟林医生问了好,林医生站起身满面笑容道:“小谢,这次真是要多亏你,那些医用酒精——”谢璟岔开道:“一切都是九爷的意思,我不过是按吩咐办事,再者也是商会众位的心意,只要能帮上忙,大家伙也心安,林医生不必多礼。”正说着,忽然又听到外头院门被人敲响。寇姥姥道:“这还真是稀罕,璟儿,快去瞧瞧,又是谁来了?”谢璟起身出去,开了院门,外头站着的却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穿了一身半旧干净的长袍,人也清爽,手里提了一包点心正笑着看他,拱手道:“小谢,好久不见。”谢璟看了他一会,恍然道:“方继武?”方继武点头,笑道:“黑河一别,好久不见。”谢璟还记得他,前几年白家族学里有几位不错的学生,除了成绩拔了头筹的王敬秋,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方继武,人踏实勤奋,也有些想法。方继武道:“我去年就来找你一次,可惜你那时不在,我想把钱留给姥姥,但她说什么都不肯收,说没见过借条,等你回来再还不迟,前阵子和林医生一直在疫区忙碌,没空过来,这不刚休班就过来找你了。”谢璟道:“什么钱?”方继武失笑:“我就知你忘了,当初在黑河,我曾问你借了二十银元。”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谢璟温和道,“如今钱已攒齐,如数奉还,还要多谢你当初这笔救命钱,让我和家人度过难关。”饵料谢璟经他提醒,才想起来当初黑河爆发霍乱之时,方继武确实曾找他借过钱。只是时间过去太久,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笔债,如今对方上门还钱,谢璟也就大大方方收下,请方继武进去喝杯茶,慢慢叙旧。正巧林医生他们也在,大家也都是认识的,三言两语聊起来,倒是理清了许多事。方继武自从跟随林医生来了省府,就一直勤勤恳恳,一边工作一边学医,因林医生在医学院做翻译,他也跟着学了一些外文,如今能接一些兼职,也全靠平日里下苦工学的这些本领,也因此攒下了二十块银元。谢璟问道:“你如今还在林医生那里工作?”方继武道:“是,林医生是我的老板,也是我的老师。”“学的西医?”方继武道:“都学一些,有些中医理论也挺实用的,而且感冒有时候用中医治疗,比西医便宜许多。”方继武讲了一次他患上伤寒症的事,林医生是外科大夫,对这些并不擅长,就让方继武去找了医学院一位同事,那位医生是西医,但偏偏西医治疗伤寒并没有对症药物,只是给方继武开了些葡萄糖和维他命c,让他回去静卧疗养,结果病情越来越严重。方继武没有办法,又去找了一位中医的老先生就诊。服药五天,热度退去。他从那天起,就开始又立了目标,除了在医学院给林医生当助手之外,平日里一有空闲时间就想法子学中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