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文秀见曾逸犹犹豫豫的,面色也不好,心中滑过一抹不祥的预感。冯川见曾逸结结巴巴的,听的人怪难受,忍不住道:“你个大老爷们儿,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说,你没瞧见三婶都急了?”文秀是真的急了。曾逸看了一眼冯川,又看了一眼文秀,咬了咬唇瓣,还是吞吞吐吐。此时,屋里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到底怎么了,说!”文秀火了。曾逸见她发飙,不敢再有半分隐瞒,双膝“轰然”跪地,朝着文秀磕了头,红着眼望着文秀道:“夫人,爷没了。”爷没了?爷怎么会没了?突如其来的消息将屋里的几人瞬间打懵了,谁也没想到曾逸吞吞吐吐的背后竟然是一个噩耗,一个事关李俊的噩耗。李俊怎么会没了呢?不可能!文秀强大的女人李俊战死的消息传到永安城府衙时,是在翌日的清晨。彭继在消化了半天消息后,这才立即命人张贴告示,向永安城的百信宣布李将军保家卫国战死的噩耗。而他自己,则亲自去李府报丧。永安城里,有少许人是知道李将军身份的,他不是别人,正是人人称颂的女中豪杰文老板的丈夫。在告示贴出后,那些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便打算上门安慰文秀,也表达一番自己对李俊的尊敬和悼念。与彭继想象中的一样,文秀事先已经知晓了李俊战死的消息,所以,在他上门后,李府立即撤了鲜红的东西,全部换成了黑白两色。因着昨日就准备就绪,李府很快便设置好了灵堂,树儿、桐桐、小天明也都换上了孝服,为老爹李俊披麻戴孝。他们的身份虽然从未被认可,可是,他们是李俊的儿女,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文秀一身素衣,红着眼,面无表情的指挥着下人做什么,按部就班,井井有条,看的彭继心中一酸。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彭继原本想说点什么,可却想不到自己要说什么,李俊的尸体是不可能运回这里的,而这个灵堂,以及过两日送出门的,只能是他生前用过的衣物。两人兄弟一场,却没想到,李俊竟然会是马革裹尸的结局。这一天,来的太早了。“弟妹,你节哀,若有什么需要,差人来衙门找我即可。”临走前,彭继还是说了一句真诚的客套话。文秀依旧面无表情,道:“多谢彭大人,若有叨扰需要,一定上门。”“哎!”文秀送走彭继后,回到灵堂,将树儿和桐桐跪在灵堂前烧着纸钱,而奶娘抱着小天明也跪在一旁。小家伙现如今并不懂生死,看着哥哥姐姐在烧纸,以为在玩火,时不时的拍着手,咯咯咯的直笑,吓得奶娘浑身都在颤抖。小少爷啊,死的可是你爹啊!文秀看着酷似李俊的小小脸,微微沉了沉眸,随即吩咐道:“把小少爷带下去吧,一会儿被人看见了不好。”奶娘如是大赦,连连点头,起身抱起天明就退下了。奶娘带走天明后,文秀跪坐在了奶娘刚刚跪着的位置,她拿过一摞纸钱,一张一张的往火盆里烧着,看着火苗蹿起又落下,脑袋有些懵。她为什么没有特别难过的感觉?除了曾逸告知李俊战死且尸体不能运回永安城时,她有过撕心裂肺的感觉外,而后一直都平平淡淡的没什么感觉,就像,就像眼前这一切像是在演戏一样。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她根本不爱李俊,所以对他的死,自己根本不在意,所以没有伤心欲绝的感觉?不,她是爱他的,她爱他深入骨髓,刻苦铭心,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呢?可是,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呢?文秀想不明白,像是傻了一般,机械似的往火盆里添着纸。桐桐在一旁抽噎,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肩膀一抖一抖的,眼睛都哭肿了。自从昨日得知爹爹战死,她就哭了整整一宿。树儿眼眶红红的,眼睛里却没有眼泪,他不相信爹爹就这么死了,可是,眼前的一切都真实的根本不是假的。他想问问母亲,父亲是否真的战死沙场了,刚想开口,却见曾逸带着潘誉进来了。潘誉听闻李俊战死的消息时,心中十分畅快,恨不得立即就跑来看看文秀颓败的模样,看看她怨天尤人的样子。然而,当他跨进灵堂时,并没看到想象中的一幕,甚至,灵堂上除了小丫头的抽泣声外,别的什么声音都没有。“潘大少,若是来看我笑话幸灾乐祸的,出门右拐,不送。”文秀先声夺人,语气不善。自从她与潘誉闹僵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逐渐恶化,就连最简单的虚情客套都做不到,哪里还敢期望这种生死大事上的安慰?潘誉,就是为了幸灾乐祸看她倒霉样而来吧!潘誉被文秀一语戳穿来意,心中恼怒,但面上却是不显,道:“我只是想来表达一番对李将军的敬意,上一炷香便走。”没能看到文秀的颓败模样,他留下来也毫无意义。文秀闻言,收回视线,垂下了眸子,不再理会潘誉,专心的往盆里添着纸钱。潘誉接过下人点好的香,在灵堂前装模作样的鞠了躬,又说了两句场面话,这才转身出了门。只不过,一出门,便支撑不住了,摔倒在马车上。为了看文秀的颓败样,他可是强忍着自己走进去的,为了就是让自己的“春风得意”刺激文秀。可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强大,根本没受到半点影响。车夫见他摔倒,立即将他扶上了马车,麻溜的赶着车走了。文秀等潘誉离开后,霍然起身,将灵堂的事交给了下人,又唤了树儿跟上。树儿不知娘亲何意,但自己正巧有话同娘亲说,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后,见周围无人,便低声道:“母亲,儿子有话说。”文秀闻言,诧异的顿足,转过身道:“何事?”树儿双眸坚定的看着文秀,一字一句的道:“母亲,你并非我们看到的如此强大,可以在父亲战死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淡定。你是不是知道,父亲他并没有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