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夫人愣了下,抽出手帕就捂到了脸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天杀的,我要是早知道会是这样,怎会答应长垣侯世子夫人啊?
可如今应都应下了,又有什么办法?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顾清欢见母亲痛哭,不由更加伤心难过。
她也觉得自己命苦,十二岁就定下的人家,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只要她及笄了就会嫁过去。
哪知在成亲前三天,新郎突然一命呜呼了!
她差点哭死,恨不得跟着他一起去了,可想到父亲常年不在家,母亲身子弱,弟弟还年幼,她也只能打起精神,重新找婆家。
这一找就是三年,直到十八岁,她才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
不成想,订婚当天,未婚夫失足掉进池塘差点淹死,吓的当天就退了亲。
她落了个克夫的名头,自此无人问津,一晃眼就拖到了二十岁。
京中贵女就算家里再舍不得,养到十八九也会嫁出去,过了二十可就是老姑娘了,只能给一些老鳏夫做填房。
她不想嫁过去就当后娘,她只想找个差不多的丈夫,过安稳的小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顾清风看着姐姐扑到母亲怀里,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只觉得胸闷心口疼。
他真的想不通,为何姐姐一定要嫁给马子明?
就算嫁个寒门学子,嫁个年岁大点的鳏夫,难道不比马子明强?
又没正式下定,又没交换过庚帖,怎么就没办法了?
这么大的事,之前她们硬是没跟他透露一个字,难道就因为他身体不好,活不久,她们就不把他当儿子当弟弟,就觉得他靠不住?
顾清风想到自己至今没能获封世子,想到父亲常年对自己不管不问,心中越发悲痛愤怒,忍不住冲还抱头痛哭的母女吼道:
“你们一个个都没把我当回事,什么事都不同我商量,我这个国公府的少爷还不如丫鬟小厮!
早知如此,你何必生我?
便是生了,也该直接溺死才对!
反正我也活不久,早晚都是要死的!”
说完,便踉踉跄跄冲了出去。
他要去问问父亲,如果不想要他,为何要生他,为何要养他?
为何要让他拖着这副破败不堪的身子,在这世上苟活?
顾大夫人被儿子吼的心痛万分,不用再继续装哭,眼泪就扑簌簌直往下掉,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死了过去。
顾清欢先是被弟弟吓了一跳,又被母亲吓了个半死,哪儿还顾得上自己嫁不嫁马子明,赶紧扯着嗓子喊人请大夫。
顾清风一口气冲到了鲁国公所在的院子,见院门依旧紧闭,门口守卫依旧森严肃杀。
只觉得可悲可笑又可怜,他们母子三人为了姐姐的婚事闹的不可开交,父亲却跟没事人一样,继续修他的道。
明明是在一个家里,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一般。
顾清风忍不住怀疑,即便姐姐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即便母亲重病,即便他快要死了,父亲会不会依然无动于衷。
修道?
呵呵,父亲修的大概是无情道吧。
这一路奔跑已经用尽了顾清风的全部力气,让他从生下来就有问题的心肺承受不住,呼吸变得格外费力,心口疼的他直不起腰来。
但他还是不甘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跪在门口大喊:
“父亲,母亲要把姐姐许配给一个勾引表妹私奔的无耻淫徒,要跟长垣侯府联姻,事关姐姐一生幸福,还请父亲出手阻止!”
他喊了三遍,用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院门却始终未曾打开,里面也未传出只字片语。
顾清风绝望至极,痛苦至极,他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彻底瘫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