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一听这话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遇到过这种伤,很难救回来了。
肚子上的伤不比腿上胳膊上,实在没办法了还能拿烙铁烙焦皮肉止血。
肚子里面有肠子有内脏,伤口太深太长的话,用烙铁一不小心就把肠子和内脏烙坏了。
就算勉强止住血,也会因为里面化脓变坏,高热不退,最终跟中毒一样吐血死掉。
简直就是活受罪,他用这个法子救过一个人,那人最后吐出来的都不是血,而是碎掉坏掉的内脏块。
但是,还是去看看吧,也许这个伤者好一点呢,也许还有救呢。
众人都跟了过去,只见那个护卫身下的被褥都被血染红了,嘴里含着参片,脸色依然惨白甚至还有些发灰,胸腔也几乎没有起伏了。
府医满头大汗,还在给他行针,试图止血。
老大夫叹了口气,走过去捏住护卫的脉搏,太弱了,弱到不用力都摸不到。
“别费力了,趁着他还有气,取长针刺他百会穴,让他把后事交代了。”
听到老大夫这么说,府医的手不由顿住了,他哭丧着脸,看向老大夫,
“前辈,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顾义明也忍不住开口道:
“您老医术精湛,再给想想办法,他媳妇过了年就要生了,您好歹让他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啊。”
老大夫长叹了口气,无奈道:“伤口太长太深了,血止不住,纵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只要能把血止住,就还有救?”胡秀儿忍不住问道。
老大夫指着护卫堆在腰侧的肠子,和不停往外冒血的伤口,苦涩无奈道:
“都这样了,怎么止血?大夫是人不是神,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啊!”
听到这话,众人都有些怅然。
好好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爹,可怜啊。
顾清晏征战沙场多年,见过无数死状惨烈的将士,已经习以为常,沉声吩咐道:
“就按路老大夫说的给他行针,明叔,你听清楚他的遗言,不管他有何未了心愿,我都会帮他实现。
若他不能留下遗言,你告诉他,他的妻儿老小以后都由府里照料。
他妻子若生下女儿,我让人好好养大,许她一门好亲事;若生下儿子,我让人送他读书习武,让他走仕途。
所有忠于我的兄弟,我都不会亏待,你让他放心去吧!”
此话一出,别说顾义明,便是老大夫等人都觉得这个护卫死的值了。
男人这辈子图什么?
不就图个功成名就恩荫子嗣嘛!
用自己一条命,换妻儿老小终身有靠,换子嗣未来前途无量,值了!
胡秀儿却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在她看来,便是天大的好处,也比不过活着,守在亲人跟前。
他若是死了,他爹娘就没了儿子,他妻子就没了丈夫,他儿女就没了爹,就算顾清晏再照顾,也弥补不了他们的丧子丧夫丧父之痛。
如果可以,她愿意倾尽所有换爹娘活过来,人没了爹娘就跟没了根的浮萍一样,飘飘荡荡,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也不知道能回哪儿。
不就肠子跑出来了嘛,那就塞回去,止不住血,那就缝起来。
跟她爹那样把人的皮肉一层层缝起来,缝结实点,这样就算搬动也不会轻易扯破,扯不开自然就能长好。
胡秀儿的话把所有人都惊呆了,连顾清晏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人又不是猪,怎么能用缝被子的针线缝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