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叶政廷冷眼看着她,心里本还留存的一点对多年情分的不舍,如今也在常氏恶言恶语里消散无踪。虽娶她是出于政治目的,但自己也着实对她动过心,相伴一场,没想到如此狼狈收尾。
他抬腿走出大殿,回头便命左忠勇:“将瑶华宫大门封死,从今以后,谁想进去便进去,进去之后若要出来,格杀勿论!”
“诺!”左忠勇大声应道。
常氏冷眼看着叶政廷离去,只是静静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叶政廷丝毫不做停留,走得毅然决然。出了瑶华宫,远远终于传来常氏声嘶力竭的哭声。叶政廷心头一酸,疲惫地撑着宫墙,弯腰驼背大声叹气喘息。
“陛下息怒,当心气大伤身。”左忠勇上前轻轻替他顺气。
耳中听到常氏凄惨的哭喊遥遥传来,叶政廷忍不住老泪纵横,叹了口气,道:“唉……朕当真是老了,若是年轻时……”
若是年轻时,常氏母子头颅早被砍八百回了。左忠勇轻声道:“陛下不老,只是陛下跟年轻气盛时比,思虑更深,更为周全了。”
叶政廷抬头,满眼荒凉:“是呀……朕早已不是一军之帅。一国之君,要权衡考量的可太多了……多得让朕心里不痛快。”
想起冤死的叶恒丰,以及过往那么多中途夭折的孩儿,有些已经快要成年却突然暴毙。人年纪越大,越重天伦之乐。叶政廷当年丧子,并不觉得如何悲痛,谁知那些余痛并没有消失,却在悄然中渐渐堆积成山。此时被叶恒丰的死勾起,瞬间山倒峰塌,所有悲痛齐齐袭来,让他招架不住。
可是他不得不饶常氏一命。叶政廷痛定思痛,闭眼睁眼间,悲痛化为冷厉,帝王的气势重复而来。他直起身子问道:“庆安国特使到哪里了?”
左忠勇低头道:“方才冷剑来报,说特使已过城硕关,后日就能到坞原。”
叶政廷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好。吩咐下去,准备仪仗,两日后在东城门迎接特使团。”
“诺。”
叶政廷本打算杀了常氏,可在这紧要关头,突然收到庆安国来书。庆安国皇帝常如松在信中说了一件令叶政廷惶恐不安的事,并说要派遣特使出使大盛,一方面商议信中所提那件大事,另一方面问候常贵妃安好。
因此,叶政廷不得不放弃杀常氏的念头,但心头实在愤恨不甘,便改为将常氏封禁在瑶华宫,只待特使一行人到了,才会将她放出来以安庆安国特使的心。
叶政廷艰难抬头望着苍凉天空,一只老鸹飞快掠过,只留下一道黑影。“唉……朕一世英名,竟被一个番邦女子算计得死死的。”叶政廷疲惫地闭上眼睛,满心凄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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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处又逢生
叶政廷疲惫不堪地回到寝宫,没想到袁氏正候在殿外,夫妻二人竟是迎头碰面。
“臣妾参见陛下。”袁氏跪地叩首。
叶政廷冷冷看了她一眼,进直抬腿走进寝殿,半晌才道:“平身。”
他不愿见袁氏,以前不愿意,现在更不愿意。袁氏却毫不在意,起身跟进去,眼见左忠勇为叶政廷宽衣,却还是不走:“陛下,臣妾处死常氏,您为何不许?”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叶政廷就满心怒火,冷着脸道:“你还知道朕是皇帝,朕的妃子如何处置都不需朕过问了吗?”他冷厉地看着袁氏,怒道,“皇后,你僭越了!”
袁氏一下跪倒,低头道:“陛下恕罪。常氏谋害皇嗣罪大恶极,臣妾执掌后宫,自然有处置嫔妃的权力。”
叶政廷冷笑一声,道:“依你的意思,你将朕三宫六院全都杀了,朕也不该过问?!朕给你执掌六宫之权,不是要你草菅人命,滥杀无辜!”
前阵子关于皇后在方氏那里受辱的谣言满天飞,袁氏以铁血手段杀了许多人,弄得后宫人心惶惶。叶政廷生气她滥杀无辜,但此时说出来,却仿佛是说常氏无辜。
袁氏一脸惊诧地看着他,缓缓站起来,摇头失望道:“都说庆安国女子擅媚术,果然,竟连陛下都不能幸免。常氏毒杀皇嗣,陷害忠良,已查证无误,陛下却迟迟不下令处死,难道是还想留着她,与她云雾巫山吗?!”
此话说得太难听,叶政廷大怒,冲袁氏怒吼:“住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随即拿起桌上玉扳指“啪”摔到袁氏脸上,顿时将她眼下打得乌青。
“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滚出去!”叶政廷怒喝,随即气得捂着胸口不断咳嗽。一个皇后,一个贵妃,这后宫位份最高的两个女人,竟皆是让叶政廷最恼怒之人,一个让他省心的都没有。
袁氏缓缓站起来,只是衣袖轻抚了下眼下被打处,寒声道:“杨妃疯癫,丰儿的丧事需有人操持;薛湘楠要回流番洲,宫里要有人安排相送,以表天家恩德;长洲查案有功,陛下却不行封赏,本宫作为母后,自当准备赏赐;那几个没娘的公主该出嫁了,夫家还没着落……放眼整个后宫,能如此替陛下周全的女人有几个?”
袁氏叹了口气:“呵……臣妾老了,不比年轻妃嫔,自然令陛下生厌。”她转头看着叶政廷,“但陛下再听臣妾一言:常氏,留不得。”
叶政廷自然知道袁氏所言非虚。他能打下如此江山,袁氏功不可没。她是个贤内助,这一点叶政廷从不否认,虽然她有时手段残忍了些。
刚好,自己在为常氏的事情两难,不如听听她有何见解。叶政廷道:“朕如何不知她留不得……唉……”说着以手支额,浑身上下透着无可奈何和疲倦,“你还不知道,上月西潘派使者去庆安国,欲以长波草场一带换庆安国天机关隘,只求庆安国与他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