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息一声继续道:“谁料那使臣自恃大盛天朝威名,抵达万灵城后傲慢无礼,竟要求游夏朝臣向他下跪行礼。杜振生接见他时,那使臣为在父皇面前邀功,擅自要求杜振生向大盛称臣纳贡,甚至要他下跪叩拜。那时大盛新立,内忧外患不断;而游夏人经过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又长期占据流番洲,正值兵强马壮。杜振生岂能受此屈辱,他据理力争。可惜那使臣骄横跋扈,竟在游夏朝臣面前公然辱骂杜振生。杜振生作为一国之王,岂能容忍此等侮辱,当即下令将那使臣扒皮抽筋,焚烧大盛国旗,并发誓与大盛势不两立。”
先前听薛凌云叙述大盛与游夏之间的纠葛,叶长洲曾误以为杜振生行事野蛮无理,如今才知,那野蛮无理的另有其人。
薛凌云听罢,内心虽震惊于这内幕,但嘴上却故意不屑道:“哼,这便是你所谓的玄妙秘密?即便大盛使者有错在先,游夏人占据我国土、拒不归还,还屡次侵扰龙吟山北,难道他们便有理了?”
叶长洲见二人即将再起争执,急忙抢在叶仲卿开口前,站在两人中间调和道:“罢了,如今这段历史已然明了,事情便好办了。”他转身对叶仲卿笑道:“二皇兄,多谢你详尽告知,接下来你就安心歇息吧,余下之事便交由我和景纯处理。”
叶长洲下了逐客令,叶仲卿也正好想离开,于是悠然起身,伸了个懒腰,背着手缓步向外走去,临行前留下一句:“十六弟,这多年积怨,就靠你化解了。”
薛凌云紧咬着牙,愤怒在胸中翻涌,目光如刃,紧盯着叶仲卿逐渐远去的背影。叶长洲见状,转身安抚道:“他如今落魄,情绪难免偏激,你暂且别与他计较。”
薛凌云这才转身,满眼落寞盯着地面深深呼出一口气:“他有什么了不起?为什么处处这么针对我?明明我才不计前嫌救了他的命……”
“好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没什么想不通的。”叶长洲安慰道,“你看他落得孤家寡人一个,不与他计较。”
随即拉着薛凌云坐下,言归正传道:“如今一切明了,便等杜凌霄最后的回话吧。”
薛凌云抬眼望着叶长洲:“万一杜凌霄真的拿不出来一千万两白银,难道我们真的要踏平万灵城吗?”
叶长洲道:“若是不知大盛与游夏之间的恩怨纠葛,我或许会有此念。但现在了解到大盛也有过失……罢了,等杜凌霄的答复吧。”
自古以来,战争往往源于双方的交恶与冲突,互相攻击,争斗不休。然而,当战斗进行到最终阶段,是非对错已变得模糊不清,双方仅仅是为了争一口气而持续激战。
然而,无休止的纷争中,真正承受苦难的却是无辜的百姓。叶长洲生于战乱,在战乱中如蝼蚁般艰难求生,所以他渴望和平,不愿再看到战争的硝烟。无论大盛与游夏之间谁对谁错,他都迫切希望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让双方百姓能够得以喘息。
巳时五刻,士兵来报:“启禀王爷、薛将军,游夏信使来了。”
“带进来。”叶长洲道。
信使数次往返,累得气喘吁吁,一被拉进大帐便立刻跪在地上,恭敬地高声禀报:“小人叩见昭亲王殿下,祈愿殿下福寿安康!”
叶长洲端坐于主帅之位,目光如炬,俯视着信使,沉声问道:“你家主子对于我的要求如何回应?那一千万两白银,他打算如何处置?”
信使将额头紧贴地面,恭敬地回答道:“回禀昭亲王殿下,四殿下与七殿下已在飞马驿备下盛宴,特来邀请殿下前往共饮。殿下说,昭亲王远道而来,游夏自当尽地主之谊。至于您所提出的条件,殿下保证,只要您亲临飞马驿,一切自然会有满意的答复。”
“飞马驿?”薛凌云闻言,迅速走至沙盘前,细心观察地形。飞马驿正位于大盛大军前往万灵城的必经之路上,距离此地不过十里之遥。他心中不禁生疑,暗忖:难道杜凌霄拿不出那一千万两白银,因此想在飞马驿设下埋伏,诱骗叶长洲与我前去?
他转身围绕信使缓缓踱步,眼神锐利地审视着对方,冷声问道:“你家殿下究竟有何用意?莫非是想诱我们前去,好让我们落入陷阱?”
信使被薛凌云的气势所慑,身子一缩,连忙否认道:“小人不敢有丝毫欺瞒!飞马驿地势开阔,并无藏身之处。殿下确实在官道旁的明月亭设宴,以表诚意。若昭亲王有所顾虑,大可率领大军一同前往,我家殿下绝无半分不轨之心。”
薛凌云与叶长洲对视一眼,叶长洲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一趟。”
担心杜凌霄有什么阴谋诡计,薛凌云命薛振宇率一万人马原地按兵不动,自己和叶长洲、叶仲卿率一万人马去飞马驿,赴杜凌霄之约。
第一次率大军榻上游夏人的领土,薛凌云心中百感交集,看着道路两旁的异乡景致,更是触目生情。多少次梦想踏上这片土地,父王、长姐、数十万薛家军儿郎几十年苦心孤诣,就是为的有朝一日来到这里,一雪前耻!他们没做到的,薛凌云代他们做到了,战乱了数十年的西南,或许就此平息硝烟。
叶仲卿说前两月率军涉水过河只行不到十里便身陷重围,那么这一路的景致都是他曾经看过的。叶长洲转头看着叶仲卿,见他眉头紧锁似乎有心事,便问道:“二皇兄,你还好么?”
叶仲卿没说话只是看着道路两旁的民房,一双眼睛藏着深深的忧虑。
叶长洲见他不说话,便也看着道路两旁,心想这游夏百姓难道与中原百姓有什么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