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望着窜天而上的火焰,神情不一。有的不舍胡女,尚在难过地抹泪;有的只是将胡女当做消遣,神情麻木地望着尸体燃烧;再冷漠无情些的,已在和身边人有说有笑了。
这些女子被控制着身不由己,以身为刀赶赴战场,却最终战败身死。她们中最成功的那一刀,非刘忠奇怀里的胡女莫属。她不仅成功俘获大盛皇家御卫的心,将钢铁汉子彻底变成绕指柔,临死还在刘忠奇心里成功留下自己的影子。从今以后,这汉子心中,她便是无人可及的之人。
栾清平踏足西院的瞬间,士兵们立即排队列阵,个个站得笔挺,再无半分傲慢不敬。栾清平铁青着脸走过去,审视着肃穆而立的士兵们,眼神冷厉至极。
随即,他将目光移至士兵们身后熊熊燃烧的胡女尸堆,轻蔑之色一闪而过。他背着手慢慢踱步,一一扫过士兵们,士兵们纷纷地头,不敢与他对视,表示万分服从。
刘忠奇跌坐在一旁,似压根没看见栾清平进来,只是痴痴地抱着早已凉透的胡女尸身,双眼失神。士兵们曾试图从他手中抢夺尸体,但刘忠奇将那胡女抱得紧,士兵们又不敢强与他对抗,只得作罢。
栾清平看到刘忠奇的瞬间,暗自叹了一口气,阴沉着脸挥手对士兵们道:“各小队去整顿军务,稍后本将要检阅!”
“诺!”士兵们齐声应道,随即散去。
栾清平慢慢走到刘忠奇面前,冷眼看着他那副悲伤至极,半死不活的样子,冷哼一声道:“呵!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怎么,人都死了还舍不得放手?难不成她还能活过来?”
刘忠奇像是没听到栾清平的挖苦,抱着胡女尸身眼神呆滞,似自己的灵魂也跟着胡女去了,剩下的只是躯壳而已。
栾清平见他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眼里暴起怒火,突然一把抓住胡女尸身,硬从刘忠奇怀里将尸身夺走,像抓破烂布一般拖着胡女一条腿,径直将她拖到火堆前,奋力一掷,胡女尸身便飞了出去,瞬间被大火包围吞噬。
“不要!”刘忠奇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胡女被烧,撕心裂肺哭喊起来,双眼倒映着无情的火焰,悲不自胜捶地怒吼,“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我残忍?你是不是忘了你是陛下亲选的皇家御卫?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职责?你个王八蛋!”栾清平气得破口怒骂,一把抓着刘忠奇胸口衣襟,看着他窝囊样子,捏紧的拳头始终没有砸下去,“你看看你现在还像个兵吗?!那胡女把你的魂勾走了么?你做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刘忠奇满身是伤本就没什么力气,被栾清平抓着胸襟一顿怒骂,只是闭目仰天哭得肝肠寸断,凄惨的哭声令栾清平心烦意乱。
他抓着刘忠奇胸襟的手软了下,随即又硬起心肠怒其不争地骂道:“死了个胡女你就如丧考妣,你可知你玩忽职守沉溺女色,殿下这些日子外有强敌,内有兵患,昨夜差点命丧街头,你真该死!”说着再忍不住,重重一拳砸在刘忠奇脸颊上,顿时将他打得跌回淤泥里,嘴角溢血,双眼直翻,竟是被栾清平一拳打晕了。
栾清平尤不解恨,拉起已经失智的刘忠奇又是狠狠一拳砸下去,径直将他砸在地上。怒骂道:“你两个眼睛是白长的么?这些胡女起心就是要弄垮队伍,你他娘的身为将领看不穿敌人的计谋,反而一头就栽进去了。认贼为亲,我打死你个糊涂东西!”接着又是重重一拳砸在刘忠奇脸颊。
刘忠奇满身淤泥满身血,只剩虚弱地喘息,嘴里不断涌出血丝,已是气息奄奄。见刘忠奇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栾清平的怒火这才消下去,站起来气喘吁吁地望着他,寒声道:“若不是世子有令,要留你一命,我定活活打死你!”
栾清平和刘忠奇是皇家御卫军中家世最好、最优秀的两个年轻人,因之前跟着叶长洲破获十三被害一案立了功,这次才被委以重任,指派两人来带领和亲队伍出使庆安国。
如果不出意外,三年后叶长洲顺利回到大盛,刘忠奇和栾清平立了军功,加官进爵扶摇直上,前途一片光明。却没想到刘忠奇才到庆安国,就被糖衣炮弹击了个粉碎,被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栾清平愤怒,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背着浑身是血的刘忠奇,铁青着脸一步步朝门口走去。他和刘忠奇有深厚的袍泽之情,不允许刘忠奇就这么沉沦下去,便是到黄泉路口,他也得把刘忠奇拉回来。
他背着奄奄一息的刘忠奇到东院,选了一间空屋,将半死不活的刘忠奇放在床上,默默给他换衣服,打水擦洗身子,又冷着脸将他身上横七竖八的鞭伤上了药,嘴里说道:“你别多想了,知道你小子长这么大没碰过女人,这次就原谅你了。”
“想起御卫选拔比试时,你被曹家那小子打得鼻血长流站都站不稳,大家都以为你要认输,谁知道你竟在伤成那样的情况下绝地反击,将曹家那小子打得满地找牙……面对敌人这么勇猛,为何看到女人就走不动道了?”
“女人有什么好?整天哭哭啼啼,烦死了!”
他看了刘忠奇一眼,想起薛凌云和叶长洲,道:“你看世子爷和殿下多聪明,都知道女人麻烦,两人干脆……”他顿了下,看着刘忠奇淤青的胳膊,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红了脸结巴道,“你要真难过,要不和我处着试试?说不定就忘了那胡女了。”
刘忠奇像具死尸一般任由栾清平摆弄,他的心已跟着那胡女一起死了。栾清平的话,他竟是半句也没有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