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图兰推开门,病房里的赫斯塔回过头看她。
赫斯塔坐在轮椅上,她今天穿着一身崭新的ahgas制服,脚下的黑色短靴鞋面亮得惊人,悬垂的裤腿上一点多余的皱褶也无。
她空荡荡的右袖垂在轮椅扶手外面,另一只手戴着白手套,随意地搭在腰间皮带的金属扣上。大约二十多枚大小绶勋章整整齐齐地别在赫斯塔的肩、胁处,它们像一群排列有序的星星,在漆黑的呢绒上闪耀。
在赫斯塔左侧衣领下面还有一枚蓝白相间的蚀刻章,它半掩在在赫斯塔及肩的红发中。图兰认得这枚蚀刻章,因为她自己也有一枚——那是瓦伦蒂小姐送的,上面写着“求助是强者的行为”。
“哇,看看这是谁!”图兰微笑着快步走向赫斯塔,“你是打算穿成这样登船吗?会不会太招摇——你要再戴顶假发吗?”
“就这样吧,”赫斯塔轻声道,“除了简·赫斯塔,我现在不是任何人。”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检票时间是下午四点,我们吃了午饭就得出发。”
“都好了。”
“你的行李清单在哪儿呢,我来帮你最后过一遍。”
赫斯塔将手机递了过去。
图兰接过手机,转身打开了赫斯塔的行李箱,她还没来得及比对清单上的内容,整个人就怔住了。箱子的东西实在是不多,这里只放着一枚金币,一把钥匙,一张已经有些破旧的红色丝绒毯,一本《起源》,一捆用细麻绳绑在一起的明信片和信纸……图兰一眼认出其中有一些正是自己去年秋天从prbsp;寄出的。
“……这就是你全部的行李了吗?”
“还有一架手风琴。”赫斯塔轻声回答,“基地的负责人会直接帮我把东西送到我住的舱室,就不用我们手提了。”
图兰挑起眉毛:“别的东西呢?你的牙刷茶杯,换洗的内衣……?”
“那些日常用品,船上都会准备新的。”赫斯塔的声音断断续续,每当语言卡壳的时候,她的左手就会轻轻挥动起来,“所以我只需要……带最重要的东西——”
“但一些贴身的东西还是用自己的会比较好吧?”
赫斯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图兰叹了口气,“算了,你决定就好。”
她重新把箱子合上,放进了靠门的一个小推车里,“船票呢?”
“好像还没有到,基地说她们会直接转交给护士长,出发前我直接到她那儿领就好了。”
图兰点了点头,她环视房间一周,最后打量了一遍这间病房里的一切,以检查是否还有其他遗漏。
此时地面上已是一片生机勃勃,但在预备役地下医院的大部分陈设都没有变化——除了赫斯塔床头的花瓶。今天的花瓶里没有花,只插了一些墨绿色的尤加利,它们圆圆的叶片带着一点深灰色,伸向赫斯塔的床头。
图兰上前碰了碰尤加利的叶子,忽然转过头来,“从我第一天进你的病房起我就觉得这里好像少了点什么,我刚刚突然意识到是什么了……”
赫斯塔稍稍歪了脑袋,“什么?”
“你的小桌子小地毯呢?我记得以前你不管到哪儿都要搞个那样的茶歇角……”
赫斯塔眉头轻蹙,扭头看向身后的空墙角——直到图兰提起,她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忘记了一些事。
“你需要带一些那样的家具上船吗?”图兰低头看表,“如果你要,我们现在开车去家具城挑挑找找应该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