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夫人脸上也露出一点愁容,握住温南岸的手,宽慰道:“温郎消气,我看太子与圣人对其隐忍已久,江南道如今王家势力鼎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王家时日无多了。”“再者,顾老侯爷毕竟也是为救我儿而死,若不是他一力突围,只怕我们与鹤儿此生不复相见,我们在此事上有心无力亏欠他们良多,是我们有负于他们。七娘子嫁给顾闻岳本就是低嫁,那厮不顾我温家颜面宠妾灭妻,害她一生坎坷,不得善终,那对兄妹自小孤苦,我虽知大义,却依旧心疼小辈。”温夫人拭了拭眼角。鹤儿便是他们的长子温旭鹤,当年因着圣人命令暗地驻扎河南道,研究新型武器,后河南道沦陷,生死不知,这位嫡长子自幼对武器钻研之深,深得圣人欢喜。当时温南岸心急去求了圣人,圣人这才下了密旨让顾老侯爷突围,他又连夜去信请求顾老侯爷务必保护温旭鹤性命,谁也没想到,后面结局之惨烈,令他至今难以回想。顾老侯爷能力出众,当日带着小队兵马潜入登州顺利救出温旭鹤。当时温旭鹤镇守登州军火库,临走前一把火烧了这个基地,不曾想有奸细告知高丽句行军路线,这个原本极为隐秘的行程被人泄露,十五人被困在登州。老侯爷带着温旭鹤千里奔袭,最后被大军包围困死栖霞山,舒亲王之子与老侯爷皆殉国,只剩下两个急行军带着温旭鹤急行回青州,状况惨烈幸存下来的温旭鹤今生今世再也不能见血。他心知对顾家有愧,本想接他们母子三人回温府,却发现有人盯着顾府,那人接近顾闻岳探听顾府消息。顾闻岳当真是蠢货,一杯黄酒下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顾家的老底抖个赶紧,言辞间更是恶狠狠地咒骂着顾明朝,道顾老侯爷对这个孙子格外得好,什么话什么事情都与他讲,完全不把他这个亲子放在眼中。保护顾家兄妹的温家侍卫发现了当时的前锋楚蒙,楚蒙容貌尽毁在西苑养伤,其间几波暗杀皆被他们挡了回去,于此同时温家子弟在朝堂上突然举步维艰,处处有人刁难,那双看不见的手搅得温家无力自保,他突然醒悟是有人在警告他不要插手顾家的事,当时族中也有人发现这点日日规劝他不可胡来,直到一名温家子弟突然暴毙在任上,温南岸的处境顿时艰难起来。一边是救命恩人,一边是族人前途,他不得不做出选择,最后他选择了温家弃了顾明朝。当夜他去了趟盛府,盛潜大骂他狼心狗肺。——“得鱼而忘荃,得意而忘言,温家救世之道令人不耻,什么两难选择,不过是你胆怯不愿付出代价,可惜顾铮恩赐野狼无所报,走吧,从今往后离顾家兄妹远远的,他们的性命自由我保护。”他不再管顾家的事,那手制约温家的手也瞬间消失不见了,他愤恨屈辱又无可奈何,温家走的是纯臣路线,看似辉煌不过是薄如纸张,当时能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的人屈指可数,温潮生不是无用之人,弃了顾家后马上就蛰伏起来暗中调查。温家弊端显而易见,但是优势同样肉眼可见,他可以接触最核心的秘密,可以左右圣人心思,可以保持中立最快提取到有效信息,所以很快就把视线锁在王家——当时的后方粮草押运官。与此同时,不知盛潜使了什么手段,顾明朝突然入了圣人的眼,顾家兄妹平安被保下,开始龟缩西苑在顾府艰难生活。“罢了,等事情尘埃落定再说吧。当日我去顾府时,顾明朝果然早已怀疑顾铮入登州动机,询问过我,我如实告知了一些,他如今不过是雏鹰,若是知晓太多只怕是以卵击石。真是可惜,此人若是我温家子孙……”温家必然可以换个活法。“只能如此了,对了一直跟着松儿的徐幕僚怎么被抓了。”温夫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换了个话题。温南岸冷笑一声:“不必理会,不过是一个王家眼线罢了,放在松儿边上让他们放松警惕。你平日对那个逆子管束颇多,他又不管温家之事,整日寻花问柳,那徐有才讨不得什么好处,今日被东宫带走也免得我们动手,惊扰王家,多生事端。”“又是这些肮脏事,罢了,外面的事情温郎多多担待就好。”温夫人捋了捋秀发,笑容可亲地说道,“我听闻荣王殿下的高侧妃好端端被惊吓流产了,生下一个死胎男婴,还坏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当真是可惜这副花容月貌,今日正好同几个姐妹去安慰一下,后院的事情未必只是后院之事。”侧妃之事时于归乖乖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架了两个小火炉,最上方一个内部镂空的架子倍放置在火炉上,里面放着梨子在明火中被炙烧着,表皮微微呈现出褐色,一旁的桌子上放着几个鲜嫩欲滴的哀家梨,个头饱满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