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詹士,吉时快到了,是否可以准备装车了。”陈黄门站在门口,一脸喜气洋洋。陈恳收了手中账本,看了眼一旁的沙漏,点点头应下:“都已经准备妥当,麻烦陈黄门了。”他彬彬有礼地带着詹士府的人侧开身子让内侍省入内搬东西上马车。“可以准备出发了吗?”时于归不知从何处冒出,眨巴眨巴眼睛探出脑袋无辜地问道,话音刚落没多久身后就传来无数‘公主,公主’的喊叫声。“陈詹士亲自点过,自然是万无一失,哎呀,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还不上车啊,词都记住了吗?啊,红布呢,公主的红布呢,还不赶紧给公主拿着,快快,来不及了,送公主上马,可别耽误了时辰。”陈黄门脸色神情起伏变化极大,又惊又喜,拿过后面匆匆赶来宫婢手中的红布,递到时于归手边,絮絮叨叨又是念了一遍。时于归被人簇拥着去了大殿门口时,只看到太子殿下穿着深红色常服,一脸严肃地看着一台台物品被装上装扮艳丽的马车,马车绵延数十里,一样根本看不到头,宫娥黄门不由绷紧脸色,收敛笑意,不敢多言,殿内欢乐的气氛经过大门时徒然一震,变成了格外严肃的气氛。一旁站着顾明朝和谢书群倒是神情轻松,低头说着什么。“哥!哥!”时于归骑上高头大马,扭头冲着太子殿下大喊着,眼睛俏皮地眨了眨,眼底的红色小痣在日光下熠熠生光,娇媚万千,她狭促地冲着神情紧绷地时庭瑜说道,“别紧张,妹妹我先替你看看新娘子。”太子殿下抬头时于归坐在马上还不安分的模样,蓦得嘴角抿开笑来,摇了摇头说道:“当真是泼猴。”顾明朝看着时于归逐渐远处的背影,嘴角含笑,眉目柔情,待收回视线时,只听到太子殿下摸着下巴一脸深沉地问道:“我听说昨日千秋殿连夜送了两个人出宫,顾侍郎可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夜戊时春明门的人接到千秋殿开门的邀请,领头的是公主手下第一将军长丰将军,卫队长只听说是公主要送还惠大长公主礼物,守门将领不敢多问,匆匆放行,不过也及时上报给了东宫,是以时庭瑜才会知道此事。“是吗,微臣昨日酉时两刻便出宫了,不知之后发生何事。”顾明朝一点也不心虚,坚定地摇了摇头。时庭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点点头附和道:“顾侍郎说得有理。”两人相视一笑,皆露出心知肚明的笑来。惠大长公主的行事作风他作为晚辈不予评价,可一旦涉及到时于归就不得不慎重,时于归再任性霸道在他眼中都还是格外伶俐乖巧的小女孩,没想到惠大长公主借着时于归及笄的关节,一口气送了时于归两个男宠,可不是把太子殿下气得够呛,偏偏又不好意思干涉此事,好歹事情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走过去。三人一路缓步走回丽正殿,沿途宫娥黄门一脸喜气,皆行礼口称“祝太子殿下大喜”,时庭瑜今日大喜,不会有人看不懂眼色冲上来要与他商讨国家大事,回殿的路上神情便显得格外悠闲。“听说道童被平安找回,身体状况如何?”时庭瑜问着谢书群,一月前,谢书华作为江南道钦差在救济赈灾过程中被人袭击失踪,圣人大怒,拍了金吾卫前去,金吾卫顺着长江一路搜寻,最后在一处医庐中找到受伤的谢书华。“已经安然无恙了。”谢书群叹气说道,谢书华遇险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不听沧海的话一意孤行想要回长安城,这才被人寻得破绽之处,差点遇险。“那多亏了你手下的黑云卫。”太子殿下笑说道。“不过是尽护主之职而已,出使江南道一事凶险,派遣黑云卫不过是以防万一,但也没想到真得用上了。”谢书群温和极了,眼角眉眼微微挽起,俱是温柔之色。“乐浪之事,可有下落?”时庭瑜穿过枫叶瑟瑟的游廊,捻起飘落在肩头的枫叶,漫不经心说道,“深宫养虎,总是为患。”修长秀气的指尖被红艳艳的枫叶染出血色,游廊边上一棵棵血色枫叶林傲然挺立,在游廊壁灯的摇曳下,照得浅色木板闪着奇异光泽。“乐浪在长安城举目无亲,圣人五十千秋时消失得便是格外蹊跷,可惜我们当时发现的晚,现在也找不到什么线索,这次又突兀出现在长安城,两者比如有联系。”时庭瑜听着谢书群的话,浓黑的羽睫微微垂下,掩住眸中深色,随手把手中枫叶扔下一旁蜿蜒经过的小溪,任由飘零的树叶在水波的推动下不得不颠颠撞撞向前走着。“那个案子当时确实有些发现。”顾明朝出声说道,“也不是我发现的,是公主发现的,怪异点有三,一是千金一两的蔷薇露,二是那匹尾巴由军痕但未打铁掌的大宛马,三是一刀毙命的多年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