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哪里的人派人一查便知,倒是这颗夜明珠倒是可以好好查查是哪个殿丢了。”时于归目光落在漏出半边的夜明珠身上,淡淡说道。娴贵妃与身后凝霜面色一白,皆说不出话来。“姜潮生,你今日为何来此?”惠安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之人,冷冷问道。姜潮生浑身发抖只知道磕头求饶。“说!”惠安帝眼含杀气,厉声说道。“卑职倾心谢嫔已久,今日有人告知我谢嫔孤生一人在此,我……才起了歹念。”惠安帝闻言怒急攻心,一脚把人踹了出去。姜潮生被踢到一旁,口吐鲜血,重新跪下,只是说着:“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好……好,好一个倾心已久,给朕带下去。”惠安帝面露凶狠之意,咬牙切齿地说道,“千、刀、万、剐。”屋内众人皆是浑身一战,不敢说话。谢嫔抬起头来透过红豆的肩膀看到那人被拖了出去,屋内众人沉默,娴贵妃瘫坐在地上,面无私会,她闭上眼不再说话,抱紧红豆,如释重负。时于归看着那人被拖了出去,心中不祥预感越发浓烈,疑窦不减反升、今日指向娴贵妃的证据如此直白,人证物证俱在,像是被人亲手递到他们面前,行事作风完全不是不想娴贵妃一向的习惯,此事最后圣人必定起疑,而谢嫔一向爱惜这个孩子,吃穿用度从不假借他手,宫内早已闻名,不像会自导自演这出戏的人,如今这样算下来,最大的嫌疑人竟然成了自己。她捏着手中团扇,想起之前观月台上的刀裂,慢慢垂下眼遮住眼中冷光。——今日所有事情竟然是冲着她来的。中秋后事内宫处理龌龊之事向来手段残忍,讲究坐连之法,当日在揽月楼的全部宫娥黄门皆被处死,所有消息都被掩藏在那间登月楼那间背阴的屋内,原本应该隆重举行的晚宴也都匆匆取消,所有人默契地不再提起这事,揽月楼遍地血腥在秋夜中弥漫,洗地的黄门宫娥瑟瑟发抖,连头也不敢抬起。娴贵妃被关禁闭,无召不得外出,谁也不能踏入贤良殿,连荣王殿下都被母妃病重不得回见给挡了回去,看似养病,实则幽闭。谢嫔则是因为当日受惊,本就胎位不稳,申时回宫后没多久就再一次召了太医入玲珑殿,戊时便传来流产的消息,甘露殿一夜灯火未熄,偌大的内宫灯火彻夜不眠,人来人往,却悄无声息。一场原本欢欢喜喜的中秋大宴终究在沉默血腥中落下帷幕。深夜时分,时于归披散着头发趴在窗台上看着时不时被绚烂烟花照亮的漆黑天空,这个时间应该是长安城最热闹的时候,人流如织,喧闹冲天,人人都是满怀希望和喜悦,可皇宫那堵幽深绵长地宫墙好似把这漫天烟花完全隔离开,一边是热闹喧嚣的中秋盛典,一边是森冷寂寞的皇宫深院。“孩子没了。”立春面色苍白匆匆入内,带来一身寒意,一路走来秋风瑟瑟,只觉得浑身发冷,秋日夜风已经清寒入骨,枝头只留下几片倔强的挂在那边,随着夜色入幽幽晃动,沉默令人窒息,宫内明明彩灯高悬,亮如白昼,可在灯光未照亮的地方宛如有魑魅魍魉徘徊,树影婆娑,惊惧生怖。她掀起门帘带起的凉风把屋内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空气注入一剂冰凉的感觉,令时于归随意披散的发丝微微扬起。“没了?”时于归收回视线,瞳孔上还残留着绚烂的烟花,寂灭之前的灿烂,她有些怔怔的。惠安帝本就子嗣稀少,皇后去世后更是多年没有皇嗣诞生,究其原因不是后宫人数稀少,也不是后妃碾压,众人心知肚明圣人为什么这么做,朝堂后宫皆是沉默。偌大的宫廷就像是一潭死寂的湖泊,悲喜之事都被掩盖与繁华的衣帛下,所有人不过是一具具躯体在繁花似锦的宫内行走,在漫无边际的宫廷内苦熬着。众人都说杨贵妃盛宠无双不过是因为六皇子尧王殿下是宫内最后一个出生的孩子,他肆意风光地长到十四岁,锋芒所盛之处连杨家都以为要一步登天,若不是骤然遭遇杨家事情,这个尊贵的五皇子最后又怎会客死他乡,连个封号都没有,大概谁也想不到圣人也会对这个幺子如此狠心。立春脸色苍白,圣人的后宫大都是与前朝重臣要臣有关,因此后宫众人格外有自知之明,且圣人对后宫之事一向宽宥,最大的惩戒也不过是降嫔,最重要的是,大抵是后宫中人早已死心,知道后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东西,日常争风吃醋大都围绕着前朝之事。今日是圣人第一次在后宫施展雷厉风行的手段,天子一怒,血流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