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静得吓人,莱嫔脸上的怒气都不由收敛起来,小心看了时于归一眼,不敢说话,娴贵妃止住脸上笑意,盯着下跪的宫女,公主身后的立春脸色微变,目光冷凝。时于归低头,面色冷厉地看着腿边痛哭之人,嘴角露出冷笑,低声问道:“那你当如何?”织锦被公主森然语气吓了一跳,连哭都不敢再苦,只是瑟瑟跪着。“奴婢不敢。”她抖抖索索地说着。时于归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半响没有动静。屋内谢嫔时不时传来虚弱的声音,屋外众人心思叵测地聚在她面前。所有人都拿着刀恨不得一刀捅死她,可又不得不虚以委蛇地同她周璇。她有些疲惫地点了点茶几,所有人都在等着她雷霆动怒,等着她面对圣人责备,这几日的小动作多到令人厌烦,今日更是明目张胆拦住她的路,所有人都等着她犯错。可,她偏偏为什么要如她们意。“既然如此那年罚莱嫔禁足三月,非召不出。”时于归挺直脊背,淡淡说道,“你家娘娘既然体弱便也修养三月,无故不得外出。”“公主!”两人大惊失色,齐齐喊着。时于归面色一冷,琉璃色大眼冷漠地扫视着两人。“我现在说话已经不管用了吗,都给我滚下去,好好反省,这等肮脏小事不要捅到我面前。”浮华事破时于归对莱嫔和谢嫔的处罚传到圣人耳边时,王顺义正好端了一碗燕窝粥放到圣人案前。不过一月时光,惠安帝便消瘦不少,露出老态,右手握着那台破旧的砚台,左手端着燕窝粥抿了一口就放了下来,揉了揉额头,淡淡说道:“公主执掌凤仪,这些事情不必再说了。”“你亲自去宣旨,也去敲打一下某些人,切莫失了分寸。”“诺。”王顺义恭敬应下。御书房又陷入沉默,这是这一个月之内最常见的状态,少了公主每日来请安的热闹声,御书房变成一个冰冷的宫殿,虽然人来人往,但人人战战兢兢。“太子纳采准备得如何。”“公主事事过问,极为用心,如今太子吉服已经制好。”惠安帝怅然若失地点了点头,太子婚事本是皇后负责的事情,本朝皇后仙逝,此事便被千秋公主全权揽去,她态度强硬,容不得别人插手。“这便好,你也仔细看着些,公主尚小,小心出了纰漏。”惠安帝仔细叮嘱道。王顺义点头称是,他神情有些犹豫,小心看了一眼,端坐在龙椅上的圣人。圣人这几日早起晚睡,夜夜梦寐,形容憔悴,眼底黑青色痕迹浓重。“怎么,可有其他事?”圣人察觉到他的视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王顺义顺势跪下,磕头低声说道:“此话本不该是奴才讲的,但圣人早晚休息不好,面容憔悴,恐怕会损伤龙体。”“此事本就是谢嫔设计陷害,不是圣人本意。圣人何须挂怀。如今圣人看在皇嗣份上留得谢嫔一命,已是天大的恩赐,太子与公主皆不知晓此事。圣人一直沉默不说,只怕于太子和公主之间隔阂越深,过几日乃尚宫局送吉服前往柳府的大喜日子,按理应圣人亲自盖上红巾。圣人不如挑在那时把话讲清楚,太子大喜之日将近,公主婚配之事圣人也早有打算,圣人这般为太子与公主打算,也应让公主和太子知晓才是,如今解开心结才能皆大欢喜。”王顺义哽咽数次,痛哭流涕。圣人握着手中破旧的牡丹莲花砚台,那砚台多年来都是他亲自擦拭保养,所有纹路他闭着眼都能刻画出来。“那个黄门和道恩道长抓到了吗?”圣人皱眉问道。他所说的黄门,便是当日诱惑陈由喝酒的那个名叫福气的黄门。那日王顺义匆匆回观星台,只看到陈由跌倒在地上,道恩道人早已消失不见,圣人最后在偏殿被发现,床上一片凌乱。王顺义到底是做太监的人,沉浮大内多年,雷厉风行控制住全部观星台严刑逼供。没想到之前圣人为了寂静,导致观星台上不过寥寥几人,最后口供皆无用处,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何事。王顺义面色冷厉地摇了摇头。“下去吧,此事以后再议。”圣人沉默地叹了一口气,示意王顺义退下。“浮华殿那边,这几日娴贵妃三日经过两次,动作不小,只怕公主会……”退下前,王顺义突然低声问道。那日王太尉求见时竟然送来一人,那人容貌样子酷似皇后,俊挺的眉眼,带出一股英气,可眼睑下的一点红痣,长在瞳孔下方,宛若一点血泪摇摇欲坠,又多了丝楚楚可怜之味。圣人一时陷入恍惚中便把安排进浮华殿,那模样连王顺义都乍以为是皇后回来了,更别说是日日希望皇后入梦来的圣人,只是之后圣人便一直未曾召见她,只是让人仔细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