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多疑,疑心谢嫔又要作妖,又疑心谢家是不是另有打算,更疑心公主是否和谢嫔连手,不然一个连圣宠都不曾恩泽的人,只能在背后下手的人,不夹起尾巴做人反而在这半月先后闹出不少争端,先是织云布的事情,又是谢三娘子冰块份额的矛盾,现在又是尚食局的事情,如今宫闱局和尚食局每三日上交一次的账本支出极大。丽贵妃夢后,贵妃之位,四大空三,奚宫局对丽贵妃之事除了给了她贵妃体面,连头七都不曾办理,之后圣人要求大张旗鼓的举办皇后十五冥祭,外朝内院皆围绕此事忙成一团,就连千秋公主的及笄大典都不得不延后,后宫争斗,圣人一向置之不理。一思及此,娴贵妃脸色阴沉下来。她本是王家嫡幼女,姐姐嫁的是当时的三皇子,三皇子母亲为当时的皇后,舅舅是镇南王,当日婚嫁之时,尊前合成调鹦鹉,台上吹箫引凤凰,连街边小孩都道是天作之合。这番场景让年幼的她格外羡慕,但她往往没想到在她及笄那日,她的父亲会把她许配给当时名不经传的八皇子,最让她气愤的是,当时与她一起入门的还有谢家的嫡长女谢温,而谢温被八皇子钦点为正妻。她闭上眼,把心中所有苦楚烦闷悉数压下,谁也不知道这些年的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圣人一心扑在谢温身上旁人看都不看一眼,若不是王家施压,只怕她至今都要孤独终老。她挺过先皇的八皇之争,熬过空荡荡的庭院数十年,终于亲眼看着谢温死去,原本以后自己的日子来了,却不曾想等来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杨家女。所有心酸苦楚都随着时间流失而让她越发冷硬起来,她冷眼旁观杨家女得意炫耀,按捺下千秋公主的冷漠无视,忍受着后宫内若有若无的流言蜚语。她冷漠看着后宫争夺不休,心中已经明白,不论是谁,圣人宠爱都是一时的,只有那个已经死去的皇后,才是他心中的牡丹花。他叫谢温小牡丹,为她扩建千秋殿,开了牡丹园,甚至宠爱那个拖垮了他心爱女子身体的孩子,封号千秋,誉为两人感情千秋长存,他的生活中点点滴滴依旧是她,方方面面仍依她为主。圣人宠幸诸多相似与她相似女子,可后宫在丽贵妃之后再无子嗣,究其原因,谁也逃不了干系。“娘娘。”凝霜见她面色阴沉,眼角细纹随着眼睛的下垂,眼中寒光顺着深刻的纹理透露出点点寒意,触之令人胆寒。娴贵妃可不像表面那般好相处,贤良殿每年抬出去的人不在少数,即使凝霜身为她的贴身大宫女,仗着母亲是娘娘奶嬷嬷,在贤良殿里肆无忌惮,但在贵妃面前依旧是战战兢兢,不敢放肆。王静娴漫不经心睁开眼,眼中煞气未退,不过还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问道:“太医院那边如何?”“去玲珑殿请脉的都是陈太医,除了院首,其他人都不能查询在案记录。”凝霜深怕娴贵妃发火,因此说得格外小心翼翼。院首是圣人的人,自然不会帮着她们做这些事情。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娴贵妃不过是多嘴问了一句,闻言神情淡淡的。她躺在软塌上闭目养生,凝霜立马伸手开始轻轻敲着她的腿,若雪被抢了位置也不说话,垂下眼,沉默地站着。殿内安静无声,娴贵妃似睡着了一般,殿内众人连呼吸都轻了些。“之前谢凤云掉入水后,这几日可有来玲珑殿。”娴贵妃躺在软塌上突然开了口。“来了,每三日按时来的,若是遇到谢大郎君在东宫,便会前往东宫和谢大郎君一同回府。”凝霜低声说着。王静娴睁开眼,露出惊讶之色:“这倒不像那个娇娇女的脾气,去玲珑殿心情可是高兴的?她在东宫丢了脸竟然还敢去东宫,也算是稀奇。”凝霜脸色讪讪的,贤良殿的人在玲珑殿位置并不靠前,都是做打扫粗使的事情,人数也不算多,平常随意走动都会被管教摸摸惩治一番,因此一般只看顾主人的事情,对于入宫做客的谢凤云极少给与关注。“罢了,也是为难你们,谢嫔也不是省油的灯,花费十几年只安插了三个进去,还都在外围徘徊,探听不到消息也不奇怪。”娴贵妃见凝霜这种反应便心下了然,本就是随意问出口,得不到答案也不生气。凝霜没想到贵妃今日这般好说话,高悬的心瞬间放了下来,行礼磕头谢道:“谢贵妃体谅,奴婢定当让他们多加注意。”娴贵妃懒懒地摆了摆手,她视线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只觉得神清气爽,不用和丽贵妃暗打机锋,不去和公主殿下虚以蛇尾,当真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