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祆祆!」邹风和跟著她。「在自家办的学校跷课,还是第一次……」
「我爱上就上,不上,谁也管不了!」她打断他,嗓音带著令人不解的怒气。
「从现在起,我自己作决定!」她快步走下阶梯,制服裙摆在风中翻飞得很美,她脱掉格纹背心、扯下领巾,随手丢。邹风和一件一件捡起。
他们一前一後越过草原,走到弯弧的木桥上,河边杨柳树林後的马场,传来马蹄声,有班级正在上马术课;河面上划船、撑篙的大学生不少,有的翻书吟诗,看来乱噁心的。一个坐小船的戴帽女生,朝桥方向挥著手,操著日本口音叫唤祭祆儿。祭祆儿没听见,应该是没听见,快步快行走出校园。
「祆祆——」邹风和跟上她。「有人叫你呢!」那日籍学生是大学部的,祭祆儿帮她算过一次命——就是用独一无二的铁口,随便说几句话啦!从此日本女人成了祭祆儿的信徒。
「祆祆,你的……」
「你闭嘴好不好!」祭祆儿终於开口,稍停过快的脚步,然後继续往前走。
邹风和亦步亦趋地跟著她。
学校似乎一点也没被他们抛远,即使走了半小时,回头仍看得到那带有祭氏风格的壮丽建筑立在英国的土地上。云一朵一朵压上太阳,直到要滚落,天空一片暗黑沉重。
邹风和仰望天。这个国家的天气就是这样,阳光稀罕,偶尔露脸,过了一个时间,马上乌云密布,看不见透澈蓝天。「要下雨了。」他说。
祭祆儿无动於衷,一迳往前走。偶尔有几辆车开过,他们就得退到路边的斜坡上。出入这个山城,大家都开车,很少有人像他们这样徒步行走。
「你到底要去哪里?」邹风和停住脚步,嗓音认真起来。
祭祆儿走她的,完全不管他。
十七岁少年生气了,迈开大步,挡在她前面。「你要去哪里?」
她瞟他一眼,绕开,依旧不搭理人。
「袄祆!」压抑的嗓音,他的神情不再只是十七岁少年。「你以为能用走的,离开这儿吗?」大掌拉住她,不准她往前多走一步。
祭祆儿看著他。「你跷课时,会留在校区当乖乖牌吗?」这问句充满挑衅。
邹风和皱起眉,放开她的手,走到路中间,挥动手上的格纹背心。一辆驶来的货卡车险险撞上他,车里的白人驾驶探出头,粗野的吼骂。邹风和走上前,在车窗边交谈几句,一会儿,白人驾驶下车站在路边,数著钞票。邹风和将车开到祭袄儿旁边。
「上车,祆祆!」他推开车门,把格纹背心和领巾丢向她。
祭祆儿接住自己的制服行头,想也没想就上了车。
做事不需要管合法不合法——这就是权力。听说邹风和的父亲是个驻外高官,在这个国家享有特权。
「有钱就能使唤人,不管是白人、黑人、红人、褐人……什么种族,」他看一眼後视镜,嗤笑:「再傲慢的民族性终究屈服於现实。」
「他也把你当成黄种凯子。」祭祆儿淡淡说了句,後方道路,刚赚了一笔的白人男性站在雨中,挥手欢送他们。
邹风和一笑。「他待会儿一定後悔,那些钱贴拼不成一把伞呵……」他踩紧油门,污水朝後喷溅。
车子开进市区时,阳光如刃劈开云层,又是一个美好的城市午后。邹风和随便把车转手,两人在熙来攘往的闹区街道漫步。他常跷课,说这一带挺熟,街头巷尾都有朋友。
一家专营下午茶生意的店,店主欧丽薇姬是一个脱衣舞娘,白天穿著维多利亚风格的服饰,十足十大英帝国淑女,给顾客沏上最好的英国茶,提供贵族般的优雅享受,到了晚上,束缚一褪,她是夜总会最红牌的狂野舞娘「o」。邹风和说他在西班牙红灯区认识欧丽薇哑,这「o」的声名,越洋远播到欧陆各国,不少白天玩弄权力的男人,入夜就得窝在她脚下。
「你也在她脚下?」祭袄儿喝了—口茶。
「是呀,欣赏舞姿嘛!」邹风和闲适地答道:「聪明的女人懂得站在俯视位置——」
「看男人蠢样!」祭祆儿机灵地接他的话尾,眸光不屑地转移,望向玻璃窗外的行人,一面品尝美味的甜点。
阳光渐渐地贴上玻璃窗,聚在桌边的小花盆。邹风和笑笑地盯著她明亮的侧脸,一点东西也没吃,只看她吃,看她心情转好,美眸透出锋芒,这才是祭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