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节哀,宅院甚大,可以募些有才能的宾客来门下。”梁八郎诚恳道。
梁延嗣微笑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给两人安排好厢房,梁延嗣称半时辰后摆宴为他们接风,便自行离开。
吕端待人走远,便跑到梁八郎房内,问道:“你打算何时向梁延嗣坦言?”
梁八郎叉手道:“自然是听您做主。”
“好。”吕端颔首,接着便将心中谋划简单道出:“一会饮宴时,我们可提一提王师来荆一事,看看你伯父的反应,若他不抵触,便可继续往下谈,如若不然,就只能再想其他办法,哪怕是溜到高保勖府上,也要设法与他碰上面。”
“惹。”梁八郎叉手应道。
二人议定,休整片刻,便有小厮来请,去前堂赴宴。
酒宴颇为清冷,就他们三人,梁延嗣很是热情,频频举杯,话里话外,都是在套吕端的身世家学。
吕端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梁延嗣问来,对答如流。
酒过三巡,吕端朝梁八郎了个眼色,后者心神领会,举起杯,用景陵老家的方言敬道:“伯父,来的路上,听说中原朝廷的军队已至襄州,可有此事?”
梁延嗣闻言轻轻一叹,放下将举的酒杯,同样以方言回:“是啊,不然为何江陵会戒严。”
梁八郎听他语气只能无奈,当下继续试探:“朝廷此举是何意啊?”
“听说是为了南下平楚。”梁延嗣说了一半,瞥了眼吕端。
吕端对二人的对话充耳不闻,兀自夹菜吃酒。
“不必管他,南方十里乡音各不同,他听不懂咱老家的话。”梁八郎道。
梁延嗣见吕端面色仍旧无异,才略放下心,他继续道:“这平楚便要从我荆南借道,大王与休郎正在为此事犯愁呢。”
休郎是指高保勖,他生得眉目疏秀,聪慧懂事,却自小体弱多病,由是很得高从诲的喜爱,哪怕高从诲盛怒之时,见到高何勖也会停瞋息怒,“万事休郎君”之号便在江陵逐渐传开。
梁八郎搁下箸筷,沉吟道:“如此,确实是桩麻烦事,那大王他们借不借道呢?”
梁延嗣闭口不答,举杯向吕端道:“适才和八郎唠了些家丑,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便用了乡间土话,还请简阳勿怪,我自罚一杯。”
说完,便仰脖一饮而尽,梁八郎趁机向吕端微微摇头,接着也斟满一杯在手,罚到肚里。
吕端自是听不懂二人的家乡话,但见梁八郎示意,心中已有分寸,当下站起身来,举杯敬道:“梁将军真是客气,易与八郎是好友,您便也是易的长辈,哪有让长辈陪罪的。”
说完,竟接连满饮三杯,以此彰礼。
梁延嗣开怀大笑,拎起酒壶来:“难怪你与八郎能成至交,就这豪爽干脆的性子,比之武人,也不遑多让。”
说完拎着整壶往嘴里灌,还不见一滴酒液洒出。
吕端看得目瞪口呆,这梁延嗣倒是个性情中人,如此一来,这趟差事,也好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