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那天林子里的那个人没皮没脸的赖上了她,说自己身世怎么怎么可怜。
魏淑玉不信他,被他烦得火上来之后,就拿绳子一捆,将人栓在马后让他跟着走。
她说她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人。
两人一马在林子里穿着,前方隐隐约约可见火光,上京的城门就在不远处,魏淑玉回头想看一看被她拖了一路的人,绳头已空,那人不知去向。
她从小随着老将军长在关外,舞刀弄枪,十四岁那年就能随父上战场,祖母病逝她才回了上京。
而萧澈自围猎回宫,人就变了样子,经常坐在那傻笑,伺候他的老太监吓得够呛,皇上莫不是脑袋突然坏了。
某天,老太监正擦着花瓶,皇帝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说。
“朕喜欢上一个人,我想给她送点什么,你觉得她会喜欢什么?”
老太监列举了大量的美玉玛瑙,和奇珍异宝。
萧澈摇头,说了句太俗。
自己绞尽脑汁想了数天,亲自刻了个小人,又问老太监人家会不会喜欢。
老太监甩了甩拂尘,拍了好一通马屁。
暗自嘀咕,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让皇上这么惦念。
而魏淑玉呢,非拉着萧澈拜把子,她觉得他是一个奇奇怪怪的男人。
而萧澈觉得她也是一个奇奇怪怪的姑娘。
不同于其他美人那样的柔情似水,魏淑玉如一团烧得正旺的烈火,又似无法捕捉的风。
两个奇奇怪怪的凑到一起,做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又稀里糊涂的私定终身。
城外的南坡上,一开始魏淑玉笑他连上马都费劲,一个大老爷们走两步就喘,一拍就倒,如今也能同她策马。
萧澈活了数二十多载,最后后只剩下疲倦,所以他厌倦了这人生,想在林子里了结自己。
但如今,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皇帝封魏将军的小女儿为妃,不日便要入宫。
而当今天子,是个风流鬼加懒鬼。
新婚之夜,婚服红得刺目,而萧澈的一双凤眸在龙凤烛火下勾人心魄。
魏淑玉入宫后宠冠六宫,不受宫规所缚,只不过她常常看着天空发呆,闷闷不乐。
这种情况持续了数年,风江渡便打起了仗。
魏家领兵出征的那天,她心里揣揣不安,最后终于坐不住了,带着剑,冒着风雪策马闯出了宫门。
她赶到的时候,兵败已成定局,魏宗命人将她架走,最后眼睁睁看着魏宗的头颅被斩掉。
魏家祖上随着萧氏四处征战,世代忠良,结果落了这么个下场,就这么全部葬身在寒冬腊月的江中。
尸骨无人殓。
寝宫的大门关了数月,再开的时候,萧澈又开始了以往醉生梦死的生活。
持续了不长的时间,就一蹶不振病了数年,任由他人把持朝政。
萧澈躺在床上,双眼盯着窗外的樱桃树,忆起那年和魏淑玉乘着月色去偷人家的樱桃,被两条大黄狗追了几条巷子。
又是一年春时节,他这些天总是昏昏沉沉的做着梦,有时醒来分不清今夕何夕,精神好的时候他哼起了小曲,没几句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咳嗽个不停,像是把心肺都要咳出来。
床前侯着头发花白,身材伛偻的钱公公,时不时的用袖角擦着眼泪。
萧澈一开始笑着说:“哭什么,朕还没死呢。”
后来总是在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钱公公嘴里发苦半晌不言,长长叹了口气。
看着钱公公的反应,萧澈突然笑出了声。
想起最后一次见魏淑玉的时候,他正坐在皇后赵嫣的宫中,手旁的茶水已经温凉了,他端起喝了一口。
宫门口传来宫女太监们拦挡的声音,紧接着沉重的朱红宫门被猛地推开,冷风一股脑地往屋里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