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淙看了一眼凌风裳,只见她面色如常,然后盯着粮官,意味不明笑了。
“来人,把此人拉出去砍了。”
外面立马走进来两个士兵,粮官被他们架着,吓得双腿发软,急道:“殿下饶命!不知下官犯了何错?!”
凌风裳笑了起来,换了个姿势坐着:“本公主要杀人还需要理由吗?”她抬了抬手,两名士兵把那粮官拖走,帘子放下,叫喊声逐渐远去。
许淙走到她身边,“殿下这是……”
“粮官私吞粮草,欺上瞒下。本公主赐死他也算给了将士们一个交代。”凌风裳把手臂放在椅侧上借力站起,看着许淙说:“你去将此消息放出去。”
“如此一来便会军心不稳。”许淙皱着眉头道:“还请殿下三思啊。”
“许淙。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许淙微微一愣,看着凌风裳的带着冷意的眼睛,不由屏息。
南宫厌要她三日内拿下青州,可青州城墙牢固,粮草充足。前阵子的守城将军是个一点就着的,只要稍微激他一些,就能轻易让他上钩。可现在派来的是个精明的,不吃他们这一套,无论怎么激将,怎么辱骂,对方就是不出来跟他们打。
现在这个局面,多耗一日就少一分胜算。
许淙献计多年,一点就通。
果然如他所料,凌风裳要他带兵去取桐关,暂时不管青州。
大军浩浩荡荡冒雨赶路,道路前方漆黑一片,四周除了雨声外也没有杂音,漆黑的夜雨中多多少少让许淙担心有人埋伏。
一路上,他借着琉璃灯盏微弱的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连灌木丛中被脚步声惊跑的野兔,都能让他绷得像跟弦似的。
也不怪他如此紧张,看守桐关小城的是祝尘和傅宵。这二人虽占据不大的位置,却比青州里所有的将军加起来都难对付。
凌风裳让他在军中散播谣言,说只剩下一日粮草,探子来报说洛州那边事情已了,夏国皇帝马上要来了。眼下他们腹背受敌,前进者酒肉全,等城一破,金银财宝就都是他们的。而退者则会死无葬身之地。
若想使人拼尽全力,必然要有足够多的好处,利用人的贪欲和求生意志,就算拿不下桐关,也能让祝尘他们损失惨重。
马蹄踏在泥泞不堪的蜿蜒道路上,琉璃灯盏散发着暖色的光,照着凌风裳手指轻拂的那件衣服上。
她勾唇一笑,自言自语道:“与虎谋皮,不付出些代价怎么行呢。”
有些人可以选择,而有的人从来就没有选择。既然早已入局,那便不死不休,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凌风裳长舒了一口气,视线变得模糊,透过那件衣衫上的金线看到了九岁之前的自己。
梳着小辫的公主坐在自己父王的膝头上,男人慈爱的看着她的发旋,“吾儿真是父王的骄傲,如此聪慧。”男人随即又摇了摇头,叹道:“只可惜是个女孩。”
画面一转,是十四岁的她和凌风华躲在母妃的衣柜里说悄悄话。周围是黑的,鼻腔里满是衣服上残留的香气。
狭小的空间里,一次无意中在的肢体接触,心跳声也好想被黑夜放大变得震耳欲聋。
太多的画面交织在一起,父王恼怒的脸,曾经的骄傲变成了他的耻辱。母妃含恨而终,眼角欲滴的泪,最后却变成了她自己的。
红得刺眼的喜帖放在桌上,凌风华踌躇了半天才开口。说给她指了一门婚事。
然后他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些宽慰的话,也不知道是真心叮嘱还是让自己少些愧疚。
他什么都替她安排好了,却独独没有问她愿不愿意。
凌风裳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死死捏着手中的针线,喉咙好像被堵上一样,又酸涩又难以呼吸。
等凌风华说完之后,她动了动唇,道:“我不想去。”
凌风华心里的愧疚被不悦代替。
他皱着眉头,语气生硬道:“那你想去哪?”
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