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心里默默暗示。
等过去十二点午夜,他的小先生依旧属于自己,那间建立在半山的独栋别墅,同样不会被外人侵占。
他们还是他们,未来还是未来。
酒瓶破裂后的三秒,掌心持续阵痛感明显,争斗远比时林想象结束得快。
醉鬼力气虽比常人大,可坚持个三四秒钟便烂成一滩泥,配合本就碎在楼梯间的酒瓶渣,对方的手掌心擦出不少血痕,挣扎时宛若搁浅的鱼。
时父的眼白猩红,阴森目光混合酒渍印在台阶,看得人半晌未吭声。时林避开他的注视,伸手压住衣角,嘴唇不受控制上扬。
那是胜利者引以为傲的得意,夹杂不屑一顾的傲慢,他对那烂肉低喃。
“你老了。”
虽然捡不到掉下去的水果刀,半截酒瓶碎在脚边,时林晕晕乎乎站起,还算完好的五指撑住窗沿,被划伤的掌心怎么都握不住酒瓶。
“法院早把这破屋子判给母亲,她过世后又转让给我,”时林深吸一口气气,视线自坏掉的锁眼偏移,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听进去,他接道,“我完全有理由正当防卫。”
“……”
那烂肉一动不动,似乎没听见。
又过了几秒钟。
伴随几声冷笑,时父眼底血丝渐渐褪去,换回先前令人作呕的深黄,结果还未来得及张口——
“时林!!”
楼道传来不应出现在这里的呼唤。
声音脆生,仿佛经历了一次长途跋涉般,带着微微喘息,见到他后,少年满脸紧张化为乌有,随后绽放出如负释重的笑容。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视线下意识追随过去,却见来人踉踉跄跄登楼而来,睡袍随动作旋开,飘起就似落一朵山茶花。
这样的花,不应出现在这里。
时林无法压住震惊,下秒。
“哈!哈哈……”
意味不明的呼噜混合酒气蔓延,那是生活在黑暗中的腐鼠,见到洁白而单纯事物,自心底意识浮现的暴戾,想一瓣瓣撕扯掉娇嫩花朵,眼睁睁看它们被脏水玷污。
时林比谁都理解他名义上的父亲所想,即便再不愿承认,他身上终究流淌着对方一半血液。
可他掩饰得极好。
如果不是管家生怕时父伤到米欢而时刻保持警惕,险些会错过时林面容闪过的复杂,可等他再度望去,男生已经行至小先生身边,隔开肮脏下流的眼。
“你怎么来了!!”
时林未克制住嗓音,音调显得高尖刺耳,显然,从未有人用这种语气同他过讲话,小先生肩膀微缩,眼底闪现几分委屈与茫然。
本应退缩的小先生反而向前,那双幼纯眼睛始终凝视狼狈不堪的男生。
他说。
“时林,你有危险的时候,无论多少次,我都会赶来救你。时林,这是我的活下去的动力。”
“时林,你不要怕,我来保护你。”
“时林,我一直在。”
“……”
后者耳鸣如雷吼。
他忘了言语、风声、周围。
唯独小先生清亮的眼,还有耳畔一声声堪比告白的誓言,在时林心底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