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道:“夫人爱子心切,是人之常情。”裴夫人摇头,“是我这个妇道人家目光短浅罢了。”“再者说我与阿锦的命都是你母亲给的,我们裴家不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裴夫人说着,便将一根玉簪自发间取下,簪到了茶花的鬓上。茶花略是受宠若惊想要取下,“夫人,此物过于贵重,我不能收。”裴夫人却阻止道:“茶花,我一见到你这个孩子心里是极喜欢的,你能不能给我家阿锦一个机会?”她笑了笑,“罢了,就算不能,那也是我家阿锦没福气罢了,这玉簪也当是我这个做伯母的补给你的见面礼。”裴夫人身上的温婉有一种颇为迷人的母亲滋味。茶花在她跟前是极其拘谨的,可那种温柔的母亲滋味又无孔不入地侵入茶花的心神,让她不由联想到自己的母亲。裴夫人道:“忘了告诉你,这点心是我亲手做的,阿锦说你喜欢吃,我这才同厨娘学了一回。”小姑娘顿时露出几分诧异。她愈发不安起来,裴夫人反倒柔声问她:“茶花,你讨厌阿锦吗?”茶花摇头,“裴大人为人善良正直,又愿意对我和哥哥伸出援手,我感激他都来不及,怎会讨厌。”裴夫人笑道:“是啊,阿锦这样的男子在外人眼中堪称是良婿,这点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可以保证的。”她这话近乎明示,见小姑娘掌心扭起帕子,又笑着扯了旁的话题。一直待到天黑之前,裴夫人才放小姑娘归家去。没多久,裴倾玉便过来见她。“多谢母亲帮我……”似乎对这些男女之事没甚经验,裴倾玉也少有地露出几分拘谨。裴夫人笑了笑,“你从小到大从未有过事情求助于家里人,唯独在茶花这件事情上……”她想起裴倾玉那日回来露出那般无措的神情,好似做错了什么一般,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既是稀罕,又是心疼。她又想到小姑娘那日上门被自己责备的可怜模样,当时亦是生出过一丝后悔。到底还是他们裴家欠了陈家的旧债。裴夫人终是微微叹息,心道这小姑娘漂亮得像朵花儿似的,若日后进了门,生下的孙子孙女恐怕也会玉雪可爱至极,招人喜欢。在赵时隽离开京城的第十日,裴家使了个媒婆上门探望口风。陈茶彦对此都颇为意外。裴倾玉的品格他自是知晓,若他能作为茶花的夫婿,在他这个哥哥眼中是再好不过的良配。只是他并不曾想过对方对茶花会有旁的想法。毕竟对方做派向来都极其周正,娶妻也当娶贤良淑德之妻。倒不是说茶花不好,而是在世人眼中,她多半属祸水妖娆的模样,焉能是裴家的首选?在探问过这是裴倾玉自己的心意后,陈茶彦在茶花没有反对的情况下,最后也是松口答应了下来。后面的事情,便是裴家欢欢喜喜地上门提亲,双方问名,交换了庚帖,卜吉凶,合八字,待男方的庚帖也送至宣宁侯府之后,这才算是将婚事初步定了下来。在这期间,茶花的日子仿佛恢复到了许久以前才有过的平静时光。她只需要静静地独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除了陈茶彦会经常看望她,便再也不会有外人来打搅。陈茶彦看不透她的想法,闲谈时亦会询问她:“茶花,你是真心愿意嫁给裴倾玉吗?”茶花道:“哥哥的话才奇怪,他不嫌弃我,是我的福气。”陈茶彦却笑道:“胡说,我妹妹配得上这天底下最好的人,他若对你有过一丝一毫的嫌弃,我便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来提。”裴倾玉是他裴家看重的长子,茶花何尝不是他最珍爱的妹妹?陈茶彦心思辗转,到底没有将赵时隽回京的消息告诉茶花。……而这厢,赵时隽完成了天子的惩戒,一回到京城便被传召进宫。天子接见他后,缓声道:“过几日便是你及冠之日,朕也不忍再苛责你了……”赵时隽打那皇陵回来,身形好似又消瘦些许,可目光却灼灼逼人。在天子眼中,看上去精神是极好的。他原先惯是喜爱盘弄拇指上一只扳指,当下那块白玉的却不知哪里去了,换成了一块黑玉,反倒衬得他骨节略显惨白。料想他这一回没少受罪,天子顿时心生了不忍。“你可以告诉朕,想要一份什么样的及冠礼,朕都会满足你。”这话绝非是大话。毕竟是他唯一的骨肉,他不至于令对方连及冠这样重要的日子里,都委屈着。赵时隽眼睫轻颤了颤,随即挑起唇角道:“微臣想要什么都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