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笑说:“好吧,我明白了,但其他的琴姑娘可还要再考虑?”茶花摇头,“我不懂琴,还是不买了。”说罢才重新回了马车。至登雀楼。这楼与其他地方皆有所不同。其他茶楼酒馆都处于闹市之中,唯有此楼盖有五层之高,且外观素雅,檐角坠着铜铃,在山河前峻然而立。此处进出之人衣衫鬓角都拾掇的整齐无比,吐词亦是儒雅清晰,好似个个都能信手拈来几句诗词。登至顶楼,透过观景的围栏往外看去,一低头便能看到底下一望无边的河流以及远处朦胧山景。赵时隽今日身着一袭素淡月白的衣袍,面若冠玉,捏着把白玉骨扇处于其中,便好似画卷上唇红齿白的俊秀檀郎,那巍峨壮美的背影反倒成了他的陪衬。见茶花过来,他微挑起唇角,噙着浅笑,“头次招待你不周到,这回换个地方,也算是别有意趣。”茶花心中藏着虞宝镜的事情,想要寻机会说出口,可总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登雀楼的菜色确实独具风味,但每用到一处,对方都能侃侃而谈。又道:“来年秋日,京中产的蟹肉肥美,届时带你尝尝。”茶花杯中斟得是一种桂花甜露,没了酒水味儿,也不冲人,但她仍是不敢多喝。又听赵时隽问她:“你可擅长一些琴棋书画?”茶花险些呛着,摇头后不清楚是不是有下人说了些什么,只不安道:“我是觉得抚琴的女子甚美,所以每次路过琴行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但也有自知之明……”赵时隽宽慰她道:“这有何难,日后我也可以教你的。”他这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模样,又见多识广能博谈阔论,倒叫茶花心里暗暗庆幸。也亏得是个男子,若是个女子……只怕她都要自惭形秽,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很拿不出手。可这人连日来的举止,叫茶花多少都有些招架不住。他若甩脸子,茶花还知晓如何躲闪,可他这般客套,反倒让她不知所措起来。待吃得肚皮都滚圆时,茶花才发觉自己一直在吃,而赵时隽则是姿态优雅地每个菜动了一两筷子,到结束时也不像她这般失态。她发觉自己贪食的样子多半被他都看在眼里,一时也是羞赧地抹了嘴角。上了马车后,车内暖炉一熏,饱暖之下便叫人犯困,马车恰到好处的轻微动荡更是催眠着人生出昏沉。以至于到府里时,赵时隽掀开车帘,才瞧见小姑娘贴着手臂睡得粉扑扑的小脸,好似水蜜桃般可人。他微挑起唇,指节叩了叩车厢,茶花才睡眼朦胧地睁开,看着外面漆黑黑的,都不知身处何处。“天……黑了?”对方“嗯”了一声。茶花忙起身要下车,却没注意车门上头的云纹木挡。眼见就要磕着,却被人的手掌盖住。在小姑娘的额上轻抚了一把,他才收回手触碰手背,语气半笑半嗔。“可别磕傻了才是?”茶花身子微僵,总觉得这样很是不妥,想要岔开话题,却稀里糊涂地问:“这个时辰,该给您揉腿了吧?”说完更是后悔地想要咬断舌根。她就不该吃那么饱,不该睡那么沉的……迷瞪着还以为自己还在那段服侍他的过去里。赵时隽也怔了一下,随即弯唇答了个“好”。茶花见他转身往内院走去,心下固然懊恼,却也只能提着小腿虚软地跟上去。男人揉腿之前都要先沐浴一番,茶花等着他的这段时辰里便显得很是坐立难安。她觉得这回自己身上没什么异样,可这位昭王殿下反倒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他这段时日确实收敛了许多,既不凶,也不恶的模样,身上让人害怕的气场也仿佛一夜之间一扫而空。虽总有些让人不安的眼神,但也并没有从前那般可怕。可越是如此,茶花就越是不安。偏这时外头来了人,听着声音竟还有些耳熟。待茶花听清楚后,忙匆匆走去门口,便瞧见被拦在门外的陈茶彦。茶花诧异他怎下了榻来,被对方牵到跟前仔细打量,见她没有哪里不好,他才微微缓了口气。陈茶彦正欲开口,就瞧见从茶花身后缓步走来的赵时隽。男人乌发披散,披了件宽松的墨袍,黑睫上也依附着潮湿,俨然刚出浴的模样。陈茶彦原本担忧茶花的目光霎时便转向严厉,对茶花道:“好端端的,你为何深夜要打扰昭王殿下清静……”在茶花开口解释前,又扯了一把茶花手臂,口吻略责备道:“还不赶紧向昭王殿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