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气啊!他和贤人搞在一起之后他哪次吃饭是需要自己动手的?贤人会为了让他多吃一点把什么都给他准备好,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天气冷的时候他都不需要坐在椅子上,贤人会把大腿伸出来给他当人肉椅子!会抱着他哄他吃这个吃那个!知道他愿意吃虾就再也没让他自己剥过虾,知道他爱睡觉就会端着食盘上三楼去把饭喂到他嘴边,哪怕喂另一张嘴的时候,他都不需要自己做额外的事。贤人什么都替他料理妥帖,他是那么的喜欢他,但凡他想吃什么,贤人就没有拿不出来的,去一趟台州岛都能把整条街的小吃手艺学全,恨不得把全世界的美食都捧到他面前。林雨行已经习惯贤人给予的一切了,所以十七岁的镜中贤人在他看来简直是个差评典范,林雨行心想,镜子是不是搞错了,这个叽叽歪歪的小屁孩又怎能留下他?贤人还在嘿嘿笑着,夹起了锅底的豆芽菜,伸长了筷子在他面前晃荡:“原来你想吃这个啊,又细又瘦,营养不良,啧。”饭碗重重地拍在桌上:“你说谁又细又瘦!”“你啊!”贤人好笑地说,“不服?不服你低头看看你有一块肌肉吗?”林雨行直接一筷子丢了过去:“贤人是不是想打架?”贤人一偏头,筷子嗖地一声在墙后砸出两个洞来。贤人还在笑:“又细又瘦,脾气还臭,也不知道以后哪家姑娘会倒霉得嫁给你!”林雨行气死了:“贤人才是四肢发达胸大无脑,谁嫁给你谁眼瞎!”“我这是胸肌!胸有千军万马的胸肌!你嫉妒我!你个豆芽菜!”“你……你大蚯蚓!笨蛋蚯蚓!”“你才是笨蛋!笨王八蛋!”……他们好久没这样吵架了。这是他的贤人,也不是他的贤人。可贤人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啊。火锅的热气涌进眼底,十七岁的少年还在没心没肺地讲着不着边际的话,那一瞬间林雨行怅然地想,这才是贤人啊,无忧无虑的神明,那么潇洒那么肆意,自己才是把贤人拉下神坛的恶魔,他无意的占有,对贤人来说其实是另一种不得解脱的束缚,他希望贤人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他一开始就如此希望。他骄傲于神明的爱意只有他一人要的起,又愧疚于这份羁绊让神明依旧深陷于尘泥。不是镜子照出来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原来他渴望已久的不是和贤人做同窗,而是……把自由还给神明。这原本就是他的初心,现在想来,其实也从未改变过。爱不是非要流露于悲伤,也不是非要留下来不可。本该梦中才有的晚餐吃到一半,林雨行丢了碗筷走出院子,他已经有办法对付镜子了。果然,贤人追了出来。“生气了?”“没有。”十七岁的少年目光灼灼,“好了小气鬼,下次我留根骨头给你。”林雨行失笑:“我和你又有什么好计较……我要走了,再见。”贤人抓住了他:“大晚上的你去哪啊?”夜色下的杏眼泛着夏日的涟漪,“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说,“阿贤,你最好的朋友已经被夺走了,我不是他。”他抛出了一个让镜子直接面对的问题,他期待着镜子的反应。这是他思考至今,所想出来的唯一能对付镜子的办法——那就是在镜子让他迷失之前,让镜子首先自我迷失。他从来都是一个谋定后动的人,可这次的对手是能读取他一切想法的镜子,等于是他自己,对付自己,他就必须先手。镜中一切事物,人与爱,草与木,都是世界意志本身的衍化,他们会按照最完美的计算,来迎合他心中的渴望,呈现出让他无法拒绝的一面,他一度觉得无解,直到看见十七岁的贤人之后,他才确定,他必须让镜子产生自我怀疑,让世界意志崩溃,他才可能从中解脱,即使……付出任何代价。十七岁的贤人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一切都在林雨行的预料之中。“你说什么呢?”少年挨了过来,神采奕奕,“我们不就是最好的朋友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什么意思?”“贤人是我的……”林雨行斟酌着词句,“在某个未来的……夫人,在那个时空,他铁了心要嫁给我,他非常非常的……喜欢我。”“啥?我?我喜欢、你、你??”仿佛听到了一个恐怖故事,少年张大了嘴,你你你了半天,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之后,他蹦了起来,蹦的远远的,不可置信——“臭王八蛋你饿昏头了吗?我怎么可能嫁给你啊,我们都是男人诶!我脑袋被火锅煮了我才会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