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胥姜,替她登记之人正好是主簿,她便低声请教道:“那原本的继圣书局如今换了东家,也不知何时开张。”
主簿道:“这个月十五。”
书局虽大,却是换汤不换药,不过就是转个文书和籍册,换个招牌的事,费不了多少功夫。
“取的什么名字?”
“万卷楼。”
这名字取得大气,让人一听便想探个究竟,也取得有底气,没点财力谁敢标榜自己藏书万卷?
“登记好了,三日后来拿批文。”主簿将木牌递给她,随后示意她让位,下一个还等着呢。
“多谢。”
胥姜办完事见那吴掌事还排着队,径自出了府衙,随后骑驴绕到泰康坊,来到了万卷楼门前。
万卷楼大门依旧紧闭,瞧不见里面格局,楼体被重新修缮过,描了不少纹饰,与柳园那些亭台楼阁有几分相似。瞧着比原来的继圣书局更为瑰丽。
楼还未上牌匾,这样的大书局,上匾是件隆重的事,应当会等到十五,同开业一起造势。
想着柳家同周家如出一辙的做派,胥姜不由得皱眉。这万卷楼还未开,便先给了京城各书局一个下马威,往后还不知是个什么景象。
胥姜没在万卷楼前多待,她顺路绕去了曹家,曹叔与曹大力正好也在。
几人说起万卷楼之事,胥姜对曹叔问道:“原先听您说起这万卷楼找您去做工,这么大的活儿,离家又近,您为何不接?”
曹叔手上的木槌狠狠锤在凿子上,打落一块木屑,“本来价钱已经谈妥,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瞧着心头膈应,便给拒了。”
“什么事?”
“那日入楼,有位匠人不当心冲撞了跟那赵掌柜一起来监察的人,便遭他的随从一顿好打,然后扔下了楼梯。”
“扔下楼梯?”胥姜一惊,“那位工匠眼下如何了?”
“两条胳膊都摔断了。”物伤其类,曹叔痛心道:“即便是治好,也干不了活了。”
工匠便是靠双手吃饭的,断了双手便是断了生计,下手这般狠毒,简直可怕可恨。
“那工匠可有报官?”
“那人就是官,事后给了一笔钱,便草草将此事了结了。”
“简直目无王法!”
“他们有财有势便不将咱们工匠当人,便是给再多的工钱,我们也不去。”曹叔对胥姜提醒道:“东家,这万卷楼看着比继圣还不好招惹,你若是遇上,能避就避吧。”
“我省得了。”周善才好歹要顾及周淮的官声,这赵秀如今是一介庶人,明面上与士族官员们并无牵扯,由他替代周善才,会使他们行事更加肆无忌惮,更加残忍。
先前在柳园,她已将人得罪了,难说过后不会被针对,往后还是得多加小心。
胥姜在曹家也没有多待,曹大娘与庄氏挽留无果,便塞了些小食相送。
回到书肆,梁墨一边帮忙卸货,一边将楼家来人送东西的事告诉她。
胥姜听罢,倒没太惊讶,想必是楼云春昨日回府,将他们的事告诉了父母,所以才会从来这么多东西。
她牵驴进后院,只听一阵鸡鸭齐鸣,寻声一看,原来是月奴在扑。
它如今已是一只大猫了,动作凶猛敏捷,自从养了它,书肆里便没见过老鼠。
见它又要去掏笼子里的鹌鹑,胥姜拴了驴,赶紧上前将它抱起,并在它屁股上拍了两记。
“晚上炖一只给你。”
月奴被她拍得炸毛,挣扎着从她怀里跳出来,一溜烟儿钻进驴棚草窝里去了。
胥姜清点了厨房里的食材,随后拿出木盆接了清水,将昨日汪掌柜送来的青梅,连带今日楼敬送来的枇杷、早桃儿、胡瓜等瓜果都泡上,水里还撒了些许清盐,这样能泡出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