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姜问道:“降了多少?”
老伯提了提绳子,“四尺。”
四尺?这么多?
胥姜朝河中看去,见两岸水线果真消退不少,可待她再仔细一观瞧,却发现河水流动异常缓慢,且上清下浊,景象有些诡异。
这水有些不对呀。
“老伯,这水自哪处分下来的?”
“那边。”老伯指向西南方远处的群山。
胥姜顺着他所指之处望去,那正是龙泉乡的方向,龙泉乡也靠着渭水,越过龙泉乡再往远处瞧,是绵延群山,群山之巅,漂浮着一线不详的黑云。
胥姜看着那线黑云,竟有些心悸,总有说不出来的不安。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随后下马走到河边查看,楼云春也下车跟了过来。
“怎么了?”
“这水不对劲。”胥姜瞧着水中鱼群贴着两岸草丛游行,“恐怕要出事。”
胥姜原先沿巫峡去夔州,在途中曾遭遇过类似情况。河水上清下浊,要么是上游堵塞,要么是因两岸失土被暗流卷入支道。
而失土不会让水位下降。
她对楼云春问道:“方才遇到那个工部官员,是管什么的?”
楼云春想了想,说道:“刚调任水部郎中。”
“走,咱们赶紧找他去!”胥姜随后又对老者道:“老伯,这河怕是要发大水,你若认识这里的斗门长,还请速速去告知,请他派人巡视河道,查看是否有淤塞。然后赶在上游雨落下来之前疏通,若疏通不了,便尽快转移乡民,以免受灾。”
老者问道:“娘子如何得知要发大水?”
“您方才不是说水位降了四尺么?您且再观河中水流,其流速缓慢,且上清下浊,显然是淤阻之象。我猜想上游应当已开闸放水,只是河道被什么堵住了,水流不下来,所以才耽搁了灌渠。您再看天象,上游山雨将至,一旦引发山洪,上游又不知其情,开闸往下游泄洪,冲垮堰塞之处,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先前在巫峡所遭遇的便是这种情况,山体垮塌导致河流淤阻,而后连日大雨,爆发山洪冲垮淤阻之处,淹没房屋、良田无数。好在因当地多发此灾,当地渠头警觉,巡查河道时发现隐祸,及时告知水监,转移了包括她在内的民众,否则她早就被冲入黄泉,哪里还能走到这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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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听她说得有理有据,朝她拱手一礼,说道:“多谢娘子,我这便去找渠头和斗门长!”
说罢,他便钻入桑林,由一条小道,往不远处的那片屋舍跑去。
胥姜对楼云春说道:“咱们这次是真要抓紧了。”
楼云春神情严肃,对她说道:“绕过前方,便是去柳园的路。”
“那还等什么,咱们走吧!”胥姜抓紧缰绳,随后扬鞭一抽,高喝一声“驾!”马立时窜出去老远。
楼云春驭车紧随其后,“当心!”
犟驴见主人跑了,赶紧撒开蹄子去追,亏得方才吃饱了,才险险吊在她身后。
两人赶到柳园入口被门子拦下,胥姜出示请帖后,才被放行。两人一入园,立刻有马侍前来牵马,楼云春将书箱从驴车上卸下,背在自己肩上。
见他做来得心应手,胥姜不由得轻笑一声,心道:倒是像模像样。随后,向马侍问了雅会之所,便与楼云春朝着他所指的方向去了。
随溪入林,缘径而行,途经花池树池,荷塘水渠,又过山石朗轩,亭台水榭。所及真假之山,分水之石,造化天然,所掠奇花异草,琼林玉树,生机勃勃。
行至山塘,忽闻碧浔鹤唳,展翅惊荷。
踏足幽丘,乍见空林鹿影,饮溪衔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