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觉得她说得对,方才大家都看见了,是他先害人的,这楼说高不高,说矮不矮,摔下来便不死,也难保伤残。”
“可眼下不是没出事么,得饶人处且饶人。”
看客们为此辩了起来。
胥姜心头丝毫不为其所动,“这不是你第一次害人,你次次动手,皆是冲着要人命去的,可见其心狠毒。好在上天有眼,没让你得逞,若此次还不给你一个教训,那下次遭殃的还不知道是谁。”
若不是他,江孤不会远走他乡,木淙也等人也不会被人拿捏,木淙也若不被人拿捏,那便没有今日杜回被攀诬一事。这便罢了,他两次害人,皆是毫不犹豫的下死手,说明他早已丧失人性,根本不值得怜悯和宽容。
胥姜说得没错。曾追也不再犹豫,立马与大理寺的人一起,将冯杪逮去了府衙。
冯杪被拉住磕磕绊绊地往前走,他回头望着人群之外的胥姜,眼神淬满毒汁。
街上人散得差不多了,胥姜见酒楼的堂倌、小厮熟练的收拾残局,不由得好笑,又颇觉有些对不住。
可见那掌柜晃晃悠悠地来到门口,满意地掂手里的钱袋子,顿时收起愧疚心,骑驴走了。
那是她的钱袋子。
魂不守舍地等了两日,终于等来了杜回的判决,如楼云春所料,杜回保住了官身,没被削成庶人,而是被贬为涪州司马,于五日后启程赴任。
赵秀则被褫夺功名,永不得参考入仕。
胥姜去过涪州,涪州地势崎岖且偏远,须得车、马、船轮换,劳行两个月方至。远便罢,气候还阴湿闷热,多生虫豸瘴气,杜回常年呆在京城,此去怕要吃些苦头。
不过,相较于黜为庶人,已算是很好的结果,只要他在涪州呆上三年,便能请求调任,说不得某日还能调回京城。
杜回自乌台放出那日,是由杜飞章和曾追去接的,杜飞章虽受父亲牵连也被降了职,却仍旧能留在京中,照顾一家老小。
也算万幸。
这几日杜家忙着给杜回打点行礼,胥姜没好上门搅扰,她托曾追给杜先生带声好,随后在肆里,为杜回准备饯别礼。
胥姜经年羁旅,经验丰富,且对京城往涪州这条路线熟悉,她将所经地方风俗、气候、出行方式和所相识之友人等,事无巨细,撰写成一本手札,准备临别之日送给杜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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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去找陈大夫买了一些搽疮清毒膏、驱蚊蚊虫膏、补气救急丸等药,届时一并给杜回带去。另外,还做了些干粮,包了些好茶让他带着路上吃。
最后,她将自己刊印的《文脉溯源》分出一套来,以油纸仔细包好,跟这些东西放在一起。
她正将东西封箱,楼云春来了。
胥姜惊喜道:“你来了。”
楼云春见她收拾东西,也上前帮忙,“是给杜先生的么?”
“嗯。”胥姜点头,“他明日动身,我过会儿便将这些东西给他送去,顺道给他磕个头。”
自入京以来,多亏杜回照拂,书肆才有今日。他待她关怀备至,为她的事也操了不少心,他曾说将她当自家晚辈,她又何尝不是将他当做亲人?
她这辈子亲缘寡薄,无父无母,无宗族姐妹,叔伯兄弟,唯有一个师父也早早去了。来这京城得遇杜回和林家人,给了她一份犹如亲人的关爱,这是她的运气,也是她的福气。
可眼下又要分别,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这难免让她惆怅。
楼云春握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胥姜轻叹一声,“好。”
胥姜准备的东西,正好装满一只半大木箱。两人套了驴车,将木箱搬上车,嘱咐梁墨看肆,便相携往杜家而去。
杜家坐落兰陵坊,由永和坊过去,需得一个时辰。
一路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