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朱厚照仍然稚嫩,满脸的胶原蛋白,现在挂上了一圈胡子,小腹也微微发福隆起,再看顾佐呢,老年斑都出来了。
顾佐去管南洋公司,是被朱厚照看重了‘廉’这个字,要是换个人,在那个金窝子里自肥腰包到身家百万都不是难事。
而且顾佐算是最早的老人了。
这种人,不在朝堂,也不在立储的旋涡之中,将他放在南洋公司又能让自己放心,而且那地方还真得需要一个人,毕竟一年大几百万的利税。
所以对于顾佐,朱厚照时而感叹老人真好,时而又忧愁顾佐也老去了,之后还能有谁合适呢?
在儒家传统的教导之下,廉洁的人虽然难寻,但真的找一个出来还是可以做得到的,但还要像顾佐这样懂得一点经营却不容易。
哪怕这两点都具备了,这种人还要心甘情愿的在远离京师朝堂、远离皇帝的杭州安稳待着,这就更加不易了。
正因为此,
所以当顾佐禀报南洋公司在正德二十一年卖出了多少万匹丝绸、多少万担棉衣这些数字时,朱厚照都没有特别的在意。
这是一种信任。
当过领导的人,对于非常信得过的手下就是有这种感受,就是你不必多说,我相信你办得好,我也相信你尽力了,你做的决定就是我做的决定,我都认。要到这种程度,非得几十年不可。
所以他出口的第一句话也是一句安慰,“礼卿辛苦了。”
“辛苦倒不算,托皇上之福,总算未出大的乱子。”
天天跟这些个大臣板着一张脸,朱厚照也累,遇上顾佐这样的老人,他可不愿意多说那些场面话,轻松些更好。
“自打你去了杭州,咱们君臣一年也见不上几次,今天既然来了,”他一抬手,“陪朕用膳去吧。”
顾老头心里一暖,
距离虽然远了,但是皇帝给他的感觉还是一样。
“陛下如此厚待,老臣受宠若惊。”
朱厚照眼神之中露出点笑意,“还装?快走吧!”
这么一下顾佐也笑起来了。
皇帝领头出了乾清宫,今儿是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春天到了,太阳晒在身上也暖融融的,舒服。
朱厚照心情也不错,
“前段日子,浙江巡抚汪献给朕来了一封奏疏,说浙江杭州萧县一户人家娶了个西洋女子为妻,有碍观瞻,他就奏请要朕下旨异族不得通婚。这个汪大头,人家娶得老婆,却把他吓个半死。”
他说起这件事也是笑着的。
顾佐也应和,“皇上早就说过,我华夏正统不以血统而论,而以文化感召,凡是认同我圣人先哲的,都可被接纳为我中原的一份子。”
“朕有时候觉得朝廷官方也不必总是强调中原、内陆了,如果这里是中原,那么吕宋算什么呢?仅仅作为一个地理名词是没问题的,不过不应再让他具有政治含义。凡我大明军旗所插的地方,都是咱们的地界,疆土又不分高下好坏的。”
“皇上所言,洞见万里,若不从源头制止,将来确容易为有心人所利用。”
“要不朕也纳一个西洋女子为妃?下面的人总不外乎是有样学样。”
顾佐愣了,“皇上是言真话嘛?”
“开玩笑的。”
“吓了老臣一跳。”
这叫什么话,朱厚照这就有些不乐意了。
“难道真不能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