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于乔,最遗憾是你我实在太老了,见不到陛下所说的将来了。”
谢迁伸手扶了扶,中午的阳光太甚,一路上那么多台阶、门槛,宫中的路实在难走、越发难走,总是要扶一扶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咱们做得好眼下的事,赢得安心。以后便在天上安心看。”
……
朱厚照走出乾清宫,望着远远的两个老人的背影,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
其实顾礼卿此番受宠,难道内阁就不会有意见?嘴上不说而已。
不说其实也是被驯服了,而既然人家服了,一般来说,朱厚照是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否则谁还跟你玩得下去。
“叫……谢丕来。”
他本想说严嵩,但后来想想谢丕好些。
刘瑾听了吩咐立马去了。
谢丕才二十五岁,胡须刚出,年轻之气未消,只不过侍从室辛苦,他比之最初有些交瘁之状。
“微臣谢丕,参见陛下。”
“年初大朝会时,朝廷拨了三十万两银子到山东用作修河的工款。你代朕到山东去看一下。”
这事来的突然,谢丕只能应下,“微臣遵旨。不知何时出发?”
“稍等两日,朕会令户部、工部各出一人,随你一同前往。这次去,要看银子具体花在什么地方、修了什么、有什么效果,也包括遇到了什么困难,有哪些细节是在之前没有考虑而到了后期又难以更改的,总之看一个全貌,说出三十万两银子的实际成效。这样明年朝廷才好做决策,这银子是不是继续给,是多给还是少给。”
这样说来,实际是个大事了,毕竟牵扯到几十万两银子。
谢丕一下子觉得肩头责任重大。
“微臣必当竭尽心力、不负陛下厚恩。”
这是寻常的应答之语,也没什么。
朱厚照回头又说:“你是谢阁老的次子,去了山东以后,也替朕慰劳一下希贤公。”
“陛下……”
皇帝摆摆手,“下去吧,遵旨办事就好。”
谢丕略有动容,叩头而退,“是。”
其实刘健哪有什么慰劳不慰劳的,首揆都干得了,巡抚还能给更辛苦?
虽然说慰劳一下也的确可以让老人家心里舒坦一些。但实际上这件事主要是做给他们三个人看的。
包括李东阳和谢迁。
就是让他们看到皇帝的心意和态度。
新皇帝、旧阁老,如何相处本就是一桩难事,而朱厚照在其中走出了别样的路。
有些事,不是不给他们面子,而是没法给。
相互之间如果能有一定程度的包容,其实皇帝与这个内阁就可以相处得更好。
这一点也比较重要——还是那句话,现在才正德元年,内阁的人要换,总归是再等等。
当然,派谢丕去为明年的议题做准备这也不是假的。
一箭双雕之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