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终于事了,她心底反倒是从未有过的轻快和宁静。
皇帝又撕心裂肺地咳过一阵之后,孙添连忙上前将尚还完好的那几扇殿门关上。
勉强将寒风和浓烈的血气隔绝在殿外。
太后与皇后已被周明宴的人带走。
他们前脚离开,康王和许贵妃便也赶来了承德殿。
看见康王的那一刻,祁昼明便知,宫外的乱军也已尽数拿下。
只因前去搭救康王的命令,是皇帝让昭宁转达于他的。
康王和许贵妃垂首诺诺站在角落,心中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亢奋。
太后事败,外面那些尸山血海虽让人望而生怖,可只要一想到太子今夜过后便会被废,他们母子隐忍多年终于可以苦尽甘来,他们便几乎忍不住惊叫出来。
康王盯着脚下承德殿的地砖,狭长的凤眸灼灼,那里仿佛燃起了一把火,将他心底勃勃的野心烧得滚烫。
他正肆意地编织着自己被立为太子的美梦,耳边忽然传来皇帝低哑的问话声。
“太子受人唆使,与人合谋,谋逆作乱,朕深感痛心。康王,太子是你皇兄,若依你之见,该对太子如何发落才是?”
康王心头一跳。
他惶惶然抬眼,却恰好对上皇帝幽暗的双眸。
斟酌再三。
他攥着掌心,咬牙道:“太子皇兄虽是受人唆使,但忤逆君父、犯上作乱,实乃悖逆至极。儿臣虽有心求情,但……实不能罔顾纲纪法度。因此,还请父皇依律处置,震慑奸佞宵小,稳定朝纲。”
“你当真这么想?”皇帝意味不明地追问一句。
“是。”
“好”,皇帝轻轻阖上眼,“朕知道了。”
见此,自方才起便一直冷眼旁观的祁昼明终于似笑非笑地看向皇帝,幽幽开口:“陛下,您命昭宁冒险来寻我,说是入宫救驾,可如今看来,您分明稳操胜券。有周统领在,您又何必让昭宁引我前来?”
何止稳操胜券,他的余光从许贵妃面上扫过。
听太后的口吻,这场宫变分明是皇帝事先设局,命许氏做了执钓之人,而太后一党,不过是池中游鱼罢了。
皇帝睁开双眼。
他听出祁昼明话里的质问,却丝毫不恼,反而满含深意地看他一眼,赞道:“仲熙果然机敏过人。朕不惜让昭宁冒险,自然是有非诏你前来不可的理由。”
祁昼明眉心一跳,面色骤冷。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略一思忖,他道:“既然陛下安然无虞,那草民告退。”
说完,不等皇帝开口,他转身便走。
“仲熙别急”,皇帝含笑将他叫住,“朕还有事要嘱咐你,还要请你在此多候上一会儿。”
祁昼明脚步一顿,幽邃的眼底闪过一道暗芒。
半个时辰后,先前离开的周明宴突然回到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