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流满面。
“祖母?”
容因回府时,花厅里竟还亮着一盏灯。
偌大的花厅里,坐着一个瘦削的身影。
背向她,孤寂又苍凉。
她抬脚走了两步,忽又停下,慌忙转身,试图将裙角藏起。
她裙角沾血,不能被祖母看见。
“孩子,不必藏了”,老人幽幽地叹口气,“我都知道了。”
容因倏然抬眸,无措地望向她。
“坐。”
祁太夫人朝她示意,脸色异常平静。
“我原本以为,仲熙与你成婚,这偌大的府邸也渐渐有了家的模样,他便不会再铤而走险,与人以命相博。”
“可没想到,终究是我想错了。”
“祖母”,容因嘴唇嚅动了下,欲言又止。
“因因,祖母没有怨怪你的意思。”
“祖母知道,仲熙他心里太苦了,执念深重,终究会有这一天。只是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些奢望,想着,若他心里多留恋些,会不会便舍了那些过分偏激的念头。”
幽暗的烛火映得她本就泛白的银色色泽愈发浅淡。
容因忽然便懂了,祁太夫人心里的想法。
祁昼明失去的是父母、叔伯,兄弟,而她失去的却是自己的子女,儿媳和孙辈。
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些年,祖母心里的苦并不比祁昼明少。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日日守着那方小佛堂,替他们求安宁,求来生。
如今,祁昼明孤注一掷。
情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向黔国公复仇。
可这些于她而言,不过是再经历一次当年锥心之痛。
可人心终归都有偏向。
容因抿了抿唇,轻声道:“祖母,实不相瞒,我却希望他能痛快淋漓地杀一场,然后将这十四年的恨和憾,付之一炬。如此,他才能脱胎换骨,无需再背负那些重重的枷锁,按他自己的心意而活。”
她不知道十四年前的祁昼明是什么样子。
可听他提起阿姮时,她总觉得那时的他该是鲜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