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小小的一缕风,便能将其带走。
不知她是什么病症。
整个人都像是被吸干了精气,面色灰败,眼眶深陷,确实如江家人所说的那样,瞧着像是熬不过这个秋天了。
可按江溶月的年纪推算,江母如今至多也就四十多岁,何至于此?
听闻她只江溶月一个女儿,想必她的病,也与江溶月的“离世”有莫大关联吧?
容因不由暗暗唏嘘。
但即便江母可怜,她也不能将实情告知。
即便祁昼明不说,她也知道小奶团子的身世定不简单,兴许还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否则祁昼明也不必如此费心费力地遮掩。
看着江夫人衰败的面容,容因心中暗道——
对不住了。
她又细细看了一眼,突然发现,江母那双眼睛,似乎是盲的。
本该漆黑的瞳仁却泛着异样的白,没有焦距,茫然而呆滞。
果不其然,她的手只伸到一半,便顿住,而后春宁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将其搭在祁承懿的手背上。
小奶团子下意识要抽回手,却又顿住。
江母轻轻摩挲着手中柔软的小手,泪眼婆娑道:“好孩子,你能来看我,外祖母高兴极了。”
容因在一旁看着,只觉场面出乎意料的平静。
没有她想象中的抱头痛哭,甚至江母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及江溶月半句,只说自己体弱多病,不能去邺都看望,对小奶团子十分对不住。
江母似乎精力十分不济,随后只问了祁承懿一些琐事,诸如个子有多高,吃饭多不多,可曾开蒙读书之类,便说自己乏了。
始终不曾同容因搭话。
似乎对她的身份并不感到好奇。
也或许,是心底早已有了猜测。
小奶团子本想着再问一些关于江氏从前的事,可见她确实面色疲倦,又见容因被晾在一旁,抿了抿唇,终究没再开口。
容因倒不觉得有什么,从头至尾,唇边一直挂着淡笑。
谁知离开前,江夫人却突然望着她的背影开口:“这位小夫人,请留步。”
容因愕然回头。
外间“吱呀”声响,厚厚的毡帘再次一并隔绝下屋外的寒风和光亮。
江夫人才道:“若无旁的事,你带着我外孙儿尽快回邺都去吧,越快越好。”
容因一愣:“夫人何出此言?”
他们今日才到淮阳,按常理来说,江夫人应当盼小奶团子能在这儿多留几日才是,可如今却催促他们尽快回邺都,是何道理?
“没有缘由。你若不肯信,只当我胡言乱语便是。”
江母阖上双眼,转过身去:“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斟酌。”
江循那个人,她最清楚,无利不起早,眼里从没有什么骨肉亲情,只把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
这么多年来,他都不肯让她去邺都看望孩子一眼,如今却主动去信邀他们前来,打的还是她的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