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琼华岛遇刺开始,趁机撤换宫防,再到今日西南坤位着火,他所有的谋算终于到此刻,明明白白摆在她面前?。
难怪这段时?日在百官面前?装斯文沉稳,面对她千方百计的刁难,也无动于衷,每日照常请安侍奉,不骄不躁,不疾不徐,人前?无害,人后狠辣。
一切都一切都在这里等?着她呢。
恐怕连这天干物燥的气象,也是钦天监替他算好的吧。
太?后气得呕出一口血。
不,还没?完。
她就坐在这,她赌一把,看他裴浚有没?有本事任她葬身火海,看他愿不愿意?担纵火焚死慈母的罪名?。
“来人,将国玺取来,哀家亲自看护。”
掂量着她顾忌名?声,亲自将国玺还给他,门都没?有。
慈宁宫的动静事无巨细报至养心殿,裴浚穿着一身雪白的宽袍,正在后院习剑,彼时?天色刚暗,灯火未起,只见一道雪影在半空浮跃,长?剑飞舞,似要将眼前?这片浓烈的霾给化开。
柳海立在檐下,禀于消息后,面上微带苦涩,
“太?后娘娘性子可真?执拗,都这样了还不肯低头。”
裴浚丝毫不意?外,他从来不会将希望寄托于旁人身上,自是留有后手,恃剑往檐头一点,雪白身影徐徐而落,剑收于手,点点水光齐聚剑刃,他长?气一吁,水花似光影洒落,坠入尘中无影无踪,他慢慢将剑归鞘,语气平淡而冷漠,
“你只管去前?庭宣文武百官,不消半个时?辰,她定会亲自将国玺交于朕。”
浓烟夹杂炙风吹在面颊,带着一丝滚烫。
凤宁将卷卷藏在怀里,抱着它飞快往佛堂去寻章佩佩,章佩佩也?听得?消息,由人搀着往正殿后廊来,两位姑娘在慈宁宫后院撞了个正着。
搀着章佩佩的正是她贴身侍女,章家带来的奴婢,她满脸哭痕,摇了摇佩佩的胳膊,“大小?姐,火烧眉头?,您别再犹豫了,再这?么?下去,太后娘娘凤体不?保,章家也是万劫不复之地呀。”
情势危急,章佩佩也没权衡的余地了,她猛一咬牙望着凤宁,“你们去左门等我,我去去就来。”
凤宁知道她要做什么?,坚定地朝她点头?,待看着她进了慈宁宫后殿,那章家婢女与凤宁又从夹门进了前院,奔至徽音左门处候着。
正对面的徽音右门已燃起了明火,天气干热,水井枯涸,打不?出多少水来,宫人便将主子们日常用过?的浴水一桶桶往前头?浇,可惜那火窜得?快,一下跃至檐头?,若再不?扑灭,火势会蔓延至两侧厢房廊庑,届时整座慈宁宫均有失火的风险。
凤宁紧张地心噗通直跳,盼着佩佩能顺利拿到国玺。
章佩佩这?厢打夹道行至正殿明间,果然瞧见太后抱着国玺坐在殿中圈椅,两名?心腹女官侍候在侧,苦口婆心劝太后离开,
“您万不?能跟皇帝置气,他性子素来强硬,您瞧他入京后何时低过?头??当年车驾都停到城郊了,一听说打东华门入宫,他掉头?就走,不?肯入京,非逼得?杨首辅和您改口让他走正阳门。”
“当初他只是一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尚且不?让步,何况如今?杨阁老的心腹被他削得?不?剩几人,他已然大权在握,只差这?国玺了,您别拿自己的命跟他堵,咱们赌赢了也?不?过?如此,赌输了您老就遭大殃了。”
两名?老嬷嬷早已热泪盈眶,苦劝不?止。
太后望着门外滚滚而过?的浓烟,面不?改色道,“先帝在世,后宫妃嫔上百人,比我得?宠的不?知凡几,可先帝素来敬我,从不?许那些妃子越过?我去,位分赏赐也?从来经?我之手,我自入宫还没受过?这?等气,眼下他一藩王入嗣的混账,不?过?继给先帝做儿?子便罢,如今还想拿捏我,他做梦。”
“我告诉你们,他不?敢的,哀家越从容,他就越慌,文武百官很快就要到了,他压根不?敢赌,他也?赌不?赢。”
太后越发气定神闲,将国玺搁在怀里,脸不?红气不?喘。
章佩佩就是这?时进了正殿来,她从屏风后绕出,附和太后对裴浚一顿不?满,
“姑母说得?对,陛下此举实在叫人寒心,姑母待他如亲生,这?皇位也?传给他了,姑母就这?点心愿,他凭什么?不?答应。”
太后看着章佩佩心顿时软了,她自个?儿?不?怕死,却是担心章佩佩,
“孩子,你怎么?还在这?里,快些离开。”
章佩佩不?肯,扑过?来跪在她跟前,覆在她膝盖上,“侄女誓与您共进退。”
这?下太后不?干了,非让女官把她拉起来,“不?行,你快些走,这?里危险。”
章佩佩也?摆出将门女子的风范,“我不?走,万一有人进来抢国玺呢。我得?护着姑母。”
说到这?里,章佩佩忽然灵机一动?,“不?如这?样,我替姑母坐在这?里,国玺也?交给我,姑母快转移去后堂,外头?浓烟滚滚,陛下的侍卫都在外头?呢,他们进不?来,也?瞧不?见是何人在这?。”
太后瞪她一眼,“傻孩子,姑母是怕死之人?你小?孩子家家的,别掺和这?些事?,快些走。”
章佩佩却不?管,趁着太后不?防,将国玺一把夺过?来,往太后身侧另一架圈椅坐着,“我这?就在等,你们快些送姑母去后院。”
太后见状连忙起身,待要斥她将国玺拿回,哪知章佩佩突然捂住肚子,“哎哟,我今日吃坏肚子了,我得?去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