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先生这才佯装惶恐,提着衣摆在台阶下跪,
“草民乌泽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裴浚负手?拢着大氅,侧身望着他,一身洗旧的袍子,乌木而冠,看起来就是一寻常中年?儒雅书生。
但裴浚看人从不出错,他知道这位乌先生不简单。
“先生请起。”裴浚也一派礼贤下士的作风,温文尔雅。
他是皇帝,自然而然在主位落座,凤宁与乌先生在他对?面跪坐。
凤宁脸上好奇不减,柔声地笑着,“陛下今日怎么得空出宫?”她笑起来两靥深深,梨涡尽显。
裴浚眸色冷冷没说话,目光在那?壶羊乳茶落了落,问道,“这是乌先生烹的茶?”
乌先生面前摆着一座茶台,茶壶下温着火。
乌先生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在外?头瞧了许久。
“草民一点拙艺,让陛下见笑。”
裴浚微微仰身,淡然一笑,“无妨,凤宁觉得好喝,朕也会觉着不错,朕要?尝一尝。”
凤宁狐疑地瞟了他一眼,记得裴浚不爱喝这些乳茶,说是嫌那?一口膻腥气,今日怎么来了兴致,不过皇帝要?喝,谁也拦不住。
“臣女给陛下斟茶。”
只可惜桌案并无多余的杯盏,凤宁打算起身去洗新的杯盏来,不料裴浚忽然开口,
“不必,用你?的便好。”
凤宁手?微的一顿,面颊爬上一些不自在的潮红。
当着乌先生的面说这样的话,让凤宁害躁极了。
裴浚却是神色自若,仿佛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
乌先生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裴浚,裴浚眼风也在这时扫了过来,两道视线发出微妙地碰撞,都是聪明人,几?乎是一眼就看出对?方的心思和底细。
乌先生很快收回视线,装作漠然不察。
凤宁则轻轻咳了几?声,红着脸仔仔细细用茶水将自己的杯盏洗净,重新斟了一杯乳茶,奉至裴浚跟前。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裴浚品了一口,不觉有出彩之处,就搁下了。
“对?了,朕常听凤宁提起先生,说是先生教导她蒙语波斯语,启蒙也是先生所授,朕在这里替凤宁谢先生一番苦心。”
乌先生哂笑合衣而拜,“陛下谬赞。”
凤宁乌黑的眼珠转溜半圈,只觉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乌先生是自家西席,教导她不是应该的么,还值得皇帝来谢?
裴浚紧接着又道,“此外?,凤宁还常说先生才华出众,正值朝中重启丝绸之路,是大有可为之时,朕决意擢先生为礼部客卿,帮着礼部参赞蕃国公务,先生意下如何?”
给他整份差事?,省得他整日在这里烹茶煮面,闲得慌。
凤宁闻言喜得杏眼都睁圆了,满脸期待望着乌先生,“先生,您觉着怎么样?”
乌先生怀才不遇许久,凤宁替他惋惜,过去师徒二人还曾戏言,让凤宁替他引荐,今日皇帝登门擢任,岂不是莫大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