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能听着极不自在,想,我又不记得前世,你句句都要同我提那妙音尊者怎的!
只是他也知这人是从不打诳语的,心里便想,难道我失了佛珠,那些妖怪都要前来寻仇不成?
这样一想,倒还多亏了一抹青。若不是一抹青把绘着妙音尊者相的画卷给他,也不知如今会遇着什么事了。
只是此时却不敢多说些什么。若是教这人知道画卷已毁,还不知要怎样的发作哩。
孔砚说到这里,便沉声问他道,‘那半月你究竟躲去哪里?怎么我都寻你不见。’
怀能不敢对答,只是闭紧了嘴装做哑子。只是看着半空云雾缭绕,便想,看他本事也是极厉害的,却不似别个有求仙问道的胸怀,偏偏一副要入魔道的情状,真是教人琢磨不透。
似乎也不曾过了许久,孔砚便说,‘要到了。’怀能见他看也不看脚下,便忍不住说,‘这倒快得很。’
孔砚搂紧他的腰,亲住了他的耳垂,含混的说道,‘我忍不得了!’又笑着说道,‘一会儿看你不求我。’
怀能被他紧紧的抵着,也知他兴起,不由得恼怒,想,他心里只有这件事!却发作不得,只好装作没听到的一般。
孔砚搂着他落下云头,却突地变了脸色。怀能环顾四周,也大吃了一惊。
不是说回去么,怎么还是方才那处回廊?就连廊檐上绘着的纹样也是丝毫不错。
怀能隐隐觉着不对,却觉着是自己多心了,便玩笑般的说道,‘原来殿下这里也有这样的所在。’
孔砚脸色铁青,握住他的手腕,一言不发的沿着回廊朝前走去。
怀能见他神情不好,心里也是一沉,想,怎么会遇着这样的事。只是见他脸色难看,也不敢惹他,心里却想,他往日总吹嘘得厉害,原来也有如今日一般受困的时节。
哪里想到那回廊曲折,两人走了许久,都不曾走出,到后来仿佛又走回了原处一般。孔砚站定了,伸手去摸那廊柱,却并不似假。孔砚皱眉起来,手下便用了力气,那里想到那廊柱却纹丝不动。怀能见他神情越发的不好,心也愈发的沉了下去,想起那时路上遇着的茶婆,便问他,‘是障眼术么?’
孔砚眉头皱紧,用力的搂住了他,只说道,‘你别动。’
怀能几时见过这人这样,便有些乱了阵脚,伸手去摸颈间,只是摸到时才想起,佛珠已落在江心,心里便愈发的不安。
孔砚看他一眼,把他搂得愈紧,低声的对他说道,‘怕什么,我还护不得你周全么?’
《半扇屏》四十三和尚妖怪文
怀能头一回听他这般口气说话,倒觉着新鲜,心里也不怎么怕了,便应道,‘好,全看殿下的本事了。’
孔砚捉紧了他的手,微微闭眼,也不知口中念着什么,四下里便起了浓雾,顷刻间便布满了回廊。那雾大得厉害,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孔砚所站之处十分的光亮,雾气丝毫也不曾侵袭。
孔砚口中仍在默念有词,便听到远处有人笑着说道,‘原来是孔雀王驾到,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话音竟是由远及近的,等话音将落,人已走到他们前方不远处。孔砚冷笑一声,拨去浓雾,对着来人说道,‘难道你此时才知是我?’
怀能看清他面容,大吃一惊,原来来的竟是方才与大人对弈的那人。那人笑吟吟的抱着袖走了过来,口里恭敬的说道,‘我一心只要捉个活的阿罗汉,不想却误困了孔雀王,实在是误会,误会。孔雀王千万莫怪,待我剖了这尊活罗汉,把那阿含那果分你一半如何。’
怀能不料这人竟是冲着自己来了,心里倒也不是如何的惧怕,只想,这人可笑了,孔砚不是说我还不曾证得阿含那果么。他倒想得好,还要与孔砚分一半。
孔砚嗤笑起来,看着他说道,‘他封印是我解的,人是我捉的,为何要与你分?’
那人‘噫’了一声,叹道,‘我着实要取这阿含那果一用,还望孔雀王通融。’
那人说话间,便伸开了手,随意般的在半空一划,便从中间裂开,怀能眼看着回廊断裂,底下竟是望不到底的深渊。
孔砚微微变了脸色,说,‘你的幻术倒也厉害。’
那人笑了起来,说,‘我闻说孔雀一族性情凶暴,法力无边,却独惧幻术,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孔砚看了看脚下的深渊,捉紧了怀能的手臂,说,‘也不知哪个拿这胡话哄你!你死之后,只管去朝他追索罢!’
说完便扯住了怀能朝半空跃起,在他耳边说道,‘闭眼!’
怀能依言闭眼,孔砚周身便放出万千道华光,如利箭一般射入云端,一刹那间,那回廊,那亭台,那池塘都化为虚无。
那人吃了一惊,却又拍了拍手,笑着说道,‘我但凡能困你一次,便能困你无数次。’
说完,半空的长云之中便跃出无数的兵马,如黑云一般朝他们两个压来。怀能睁眼看去,一时也难分真假,想,也是幻术么?哪里想到那长箭射来,划过他手臂,竟然生痛。怀能吃惊得厉害,看那飞箭犹如大雨一般劈头盖脸朝他们落下,情急之下只想到孔砚给他看过的那一池白莲。那时心随意动,脚下便生出一朵硕大的白莲,花瓣收拢起来,竟将他与孔砚两个都包裹在其中。
怀能只听着外面落箭纷纷,兵马呼号,心中后怕不已,便同孔砚说道,‘这也是障眼术么,怕不是罢!’
孔砚却只是怔怔的,怀能见他神情颇有些古怪,便伸手去拍他的肩头,孔砚霎时间回过神来,仍是看他,目光却不知落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