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昭然如约带郁岸来到一座私人医院,诊室布置得很温馨,不容易让病人心生抵触。
昭然在玻璃门外等待,郁岸抱着自己的捕蝇草小花盆进入诊室,靠坐在柔软的沙发椅里。
对面是位和蔼的老医生,穿戴朴素整洁。
医生问了许多问题,从天文地理问到社会科学,从人性心理问到国家政治,郁岸都对答如流,没有表现出任何暴躁或是逆反情绪。
“孩子,你真的很聪明。算得上国家最需要的人才。”老医生合上记录本,和郁岸闲聊起来。
郁岸一直表现优良,但听到他这句夸奖,反而目光阴沉了一瞬。
“你没什么病,如果聪明也算疾病的话,你倒是很严重了。”老医生慈祥地开个玩笑,等郁岸完全放松下来,他慢悠悠地说,“有个老生常谈的电车悖论问题,我特别好奇你的选择。”
郁岸示意他问。
“一辆失控的电车飞速驶来,它要经过一个岔路,左边的岔路绑着一个好人,右边的岔路绑着五个坏人,你只要扳动道岔就能救其中一边,你选择救哪一边?”
郁岸愣了一下:“我没想救。一定要救一边吗?”
“嗯。”老医生点点头。
郁岸:“好人和坏人怎么定义?”
老医生:“就是你心目中的好人和你心目中的坏人。”
郁岸:“救坏人他们会给我好处吗?”
老医生:“不会,只凭心意。”
郁岸:“那当然救好人了。”
老医生又问:“那么,五个陌生人和一个熟人救哪个。”
郁岸:“熟人。”
老医生:“一个熟人和一只陌生的猫救哪个?”
郁岸:“熟人。”
老医生:“一个陌生人和一只自己的猫救哪个?”
郁岸:“猫。”
老医生:“一个陌生的人和一只陌生的猫救哪个。
一直对答如流的郁岸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了非常漫长的一段时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陷入沉思多么久,甚至思考得有些痛苦了,最后敷衍回答:“看任务要求我救哪个吧。”显然他两个都不想救。
老医生若有所思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一个陌生的人和你手里这盆花救哪个。”
郁岸脱口而出:“我的花。”这问题好简单,他回答后,考量了一下医生表情,于是开始怀疑自己的答案。
他再次陷入思考,抱着头,越来越痛苦。
他不经意抬头,看见昭然在诊室玻璃门外徘徊的背影,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很久没因为在考场上答不出正确答案而紧张过了。
“医生,你能告诉我正确答案吗?我给你钱。”郁岸眉头紧锁,咬着指甲低声商量,“让他满意的答案就可以。”
老医生平静如常。看得出来,在他眼里,人类和任何一种生物处于绝对公平的概念中,他完全无法衡量人命的价值,连伪装都做不到。